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还能活着出去吗
姜绾同样瞪大了眼。
她看着不远处匍匐在地上的女人，不是方锦青是谁。
可是方锦青怎会在此地，她分明让蒋翠屏去永王府送消息接人，这个时候，她哪怕没有和蒋翠屏一道走，也不应当在这儿，不应当在孟荣安的乐坊里。
姜绾的目光落在方锦青身上，她被秦驰的人直接丢出来，趴在地上仰起头看向她，
方锦青看到她，害怕凝固在了脸上，慢慢裂开来露出惊惧和不安，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有风把她微弱的声音送上来，姜绾只听得见一个字。
走。她说，走。
姜绾站在飞檐上，握紧了手里弹药，她动也没没有动，孟荣安眼中晃过一丝不确定，他抬手一挥，皇城司的人拔剑出鞘上前，剑尖噗嗤一声捅进了方锦青的小腿，剧烈的疼痛令她蓦然瞪大了双目，却咬紧牙关不肯喊出来，手指深深抠进了泥地里，瘦弱的肩膀在寒风中抖个不停。
她不敢看姜绾，不敢让姜绾看见她脸上的痛苦，死死埋着头不抬起来，直到撑不住了，才断断续续地漏出嘶喊。
姜绾眉间紧蹙，拿剑的人狞笑着正要再刺一剑，孟荣安抬手叫停。
他如愿看到姜绾变了脸色，从被姜绾镇住的惊惶中得以恢复了冷静，有软肋就好，有软肋她今日就别想再从乐坊出去了。
孟荣安此时十分庆幸，庆幸派去突袭永王府的人，留了这么个活口带回来，否则今日他还当真不知用什么可以拿捏住她。“听闻姜姑娘与永王府中几位娘娘私交甚笃，不知是真是假。”
“今日城中有贼人意欲对陛下不利，我与秦将军拼死护驾，乱臣贼子死不足惜，只是为保陛下安然无虞，难保不会央及无辜。”
孟荣安说完凛然一笑，这活口原本是留着对付永王的，现在用来对付姜绾，多少还是觉着有些可惜，他看着手中的羽扇，轻轻拂了拂，拂开被风吹到面前来的火灰，眯起眼再次看向站在檐上的女子，这个女人死了，孟迟就能乖乖听话了。
若不然，他还真不想来当这个坏人，不过为了孟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让人刺伤永王女人的脚，也存了拖慢她们逃走速度的意思，最好是牵制住姜绾不能出手用她那会炸出火来的玩意儿。
孟荣安笑起来，诱道：“只要你愿意，多少算个活命的机会。乱臣贼子，还是无辜池鱼，端看姜姑娘你如何选择了。”
姜绾初时看到方锦青被擒时的震惊已经冷静下来，依旧地站在高处俯视着孟荣安，这一番话就差没有把谋反二字直接挂永王头上了，她不会顺着他的话回答半个字。
“怎么，姜姑娘这是选乱臣贼子了？”
孟荣安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姜绾，她不答分明是不敢答。
他的人也放松下来，从重重护卫中走到中间，亲自拿起皇城司那人手中的剑，在方锦青的小腿上来回剐蹭，剑尖上沾了殷红的血，他盯着剑尖，却不时用余光留意着姜绾的反应。
“姜姑娘可最好快些拿主意，这血再这么流下去，人可要撑不住了。”
孟荣安嘴角浮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不管姜绾今日如何选，他都不会让她出得了这乐坊，在涼京敢只身来烧了他乐坊的人，这世上还没有活的。
姜绾比孟荣安更清楚人的腿被捅出个窟窿能撑多久，她拍了拍身上的布袋，问小羽毛，“若是待会儿有人放箭要把我射死，你那空间还顶用吗？”
她记得从前曾有一次雪崩，她差点命丧荒野时，空间就曾救过她一次。
小羽毛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出现，【你想干嘛，你肯定死不了，别人我可不保证。】
“好。这就可以了。”
“等出去了，好好犒赏你。”
【哼！】
小羽毛傲娇地在布袋里卷起了尾巴，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它抖着尾巴毛已经在想要先吃什么好了。
姜绾得了小羽毛的回答，没再犹豫，从飞檐上落在了院中。她刚一落地，看也不看孟荣安，先去到方锦青身边，她把手弹随便往布袋子离一插，孟荣安和他的人齐刷刷后退了十来步。
院子里一下空旷起来，姜绾蹲下身把方锦青扶起来，撕了衣裙紧紧缠住她被刺伤的小腿，没时间上药包扎，她取了几粒药丸喂她。
方锦青吞下了药，渐渐感觉不到小腿上钻心的疼，她不敢多看，只定定看着姜绾，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为什么不走……”
“你呢？为什么留在永王府，其他人呢？”她给永王府送了信，但不知他们是否都走脱了。
“我们收到你让人送来的消息了，莹华和舒月她们都没事，你放心。我——”
方锦青的嘴唇就要和脸一样白了，嗫嚅道：“永王府不能全都走了，贼人要扣下谋逆的罪名，若我和舒月她们全都走了，永王府只剩一个空壳，更让殿下百口莫辩了……”
“舒月有了身孕，莹华的舅舅在朝中为官尚能庇护她们一二，唯有我无牵无挂的，替殿下守着王府最为合适……他们闯进来不过也就是个死。”
方锦青说着，先前她一直忍着没哭，此时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地接连滚落下来，“只是没想到没能死在永王府，反还被抓来这里，拖累了你——”
“别说了，省点力气，一会儿带你出去。”
姜绾轻轻拍了拍方锦青的背，贴近她耳旁小声道。
方锦青愣住了，出去？
她还能活着出去吗……
姜绾等了一小会儿，估摸药效起了，方锦青腿上的血已经渐渐止住，她按了按伤口周围，“疼吗？”方锦青摇头，这个时候还在意什么疼不疼呢，原以为会屈辱地死在这无人知道的地方，突然见着姜绾，她眼中的死意都散了不少，可也不敢妄想着能活，“浪费你的药了，若不是我，你也不用被困在这里。”
她伸手握住姜绾的手，手很冰，还在微微抖着，却依然想要给她一些安慰，姜绾轻轻回握了她，“不疼一会儿可要走快些，别怕，出去了再上药，好好处理不会瘸的。”
方锦青愣愣的，还不太明白姜绾说这话是安慰自己，还是当真的，她看一眼把院子包围的士兵和脸上渐渐不耐烦的国师，手心里是姜绾传过来的些许暖意，一股子气提到嗓子眼，又觉着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是一死。
她不怕死在这里，若是她拼力替姜绾挡住放出的箭，凭她的功夫，定能顺利脱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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