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送死
孟迟顿住说不下去，姜绾只当他心虚卡壳，“果真是叔侄情深，那就对不住了，今晚他孟荣安的项上人头我也拿定了。”
“孟公子他日若要寻仇，别找错了地方认错了人，溪台山也好，雪山也罢，我绝不会躲，你来就是。”
“若你等不及，现在来杀了我也无不可。”
姜绾拿话激他，虚晃一招后迅速退走，离他远一丈，换了个远些的地方蹬上墙头，翻身入院。
她刚落地就回头看，孟迟却没再追来，或许是在外头被什么绊住了，机会难得，姜绾迅速找了个高处确认地方，她没选错位置，这里出了前头月亮门，再过一条窄径就是孟荣安先前所在的院子。
姜绾从高处下来，快速向前，一路小羽毛没再警示，孟迟果然没有再跟上来，管他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她只管抓住机会快速找人。
孟迟还在原地的地方站着，昏暗的夜色里，他斜对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你的消息我一拿到，就送进宫去了，永王府那边也亲自去知会了。”
轩辕暮穹从暗影里走出来，摘下头上兜帽，半句都没提方才他所看到的事，只是看着孟迟的眼眸越发沉重起来，“永王府早就走干净了，只剩个姓方的女人还守着。有人提前给他们报了信，我们的消息走漏了。”
轩辕暮执着地看着孟迟，意思很明白，消息不可能是孟荣安等人自己走漏的，唯二知晓此计划的便只有他们二人了，轩辕暮穹没有继续挑明，只是看着孟迟再度叹气，“你若是后悔了……”
“师父，我没后悔。”
“我只是没想到她没有亲自去永王府……”
孟迟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永王府提前得知的消息来自姜绾，当然不是她本人亲去，她今夜来了乐坊，极大可能便是找了陈家人帮忙。
二叔勾结秦驰，今晚在乐坊生事的消息是他给尉文灵的，姜绾和永王府上的几位娘娘有旧，他原本以为她会亲自去永王府救走她们，如此一来便不会有时间来乐坊了，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把陈家也搅进来。
今晚秦驰等人逼宫，本是套中套，他和师父、成将军都商议好的绝密之事，不但瞒二叔，也得瞒永王，如今多了陈家知道，变数就未可知了。
陈家的少东家如今站在永王那头，他在乐坊暗伏的事就不该让陈家的人知道。轩辕暮穹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你既已做了决定，就当知道离她远些才是对她最好，永王就要入涼京了，你几次三番的这又是做什么，我当初就不赞成你——”
“师父，我答应成将军的，一定会做到。”
孟迟打断轩辕暮穹的话，扯开嘴角笑了笑，苦涩道：“但她想对付的是二叔，我不能玩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师父，一切还照旧，成将军安排的人应当也准备好了，外头的事托给您了，若是有消息传出来，不管是什么，请您务必都算我头上，别叫人知道她来过。”
孟迟说罢，迅速转身踏着墙跃进乐坊，轩辕暮穹一怔，小心二字还没出口，跟前就没影了，巷子口也传来脚步声，他只得戴上兜帽，退回黑暗中。
孟迟回到乐坊理，朝着二叔和秦驰落脚的院子赶去，姜绾不熟乐坊内的布局，总要耽搁阵子才能找着地方，他只要在她闯进二叔的院子前把人拦下就行。
确认好孟荣安的院子，他直接朝那个方向加快速度向前掠去。
还没等他赶到地方，突然乐坊东侧偏南的方向发出一阵暴响，瞬间火光乍亮，照透半边天，新的大火瞬间又重新吞舔了乐坊。
再刮来一阵风，以乐坊东南为中心，火势如同奔涌的海潮，席卷吞噬了乐坊的亭台楼阁，混杂着令人闻之生恐的奔逃呐喊，迅速蔓延开来。
孟迟只稍犹疑就迅速改了方向，朝巨响和火势中心飞驰而去，这东西他绝不会认错，是姜绾的炸药，他不知她是怎么把东西带进来还有时间布下埋伏的，在听到声响的一刹那，他的心也跟着轰然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一般，再没法思考一分一毫。
只如疯了一般朝火势最大处急奔而去。这么大的动静，姜绾她自己可逃出来了吗……他不敢再想也不敢去看，只知道他要快些过去，再快些，更快些……
大火熊熊，漫天腾起的热浪和黑烟，把这冷夜的寒意都驱散殆尽，姜绾就站在孟荣安对面，他里三重外三重的被兵士围着，横眉倒竖，一双瞪得极大的眼瞳孔放大又骤缩，怒视孤身一人站在对面飞檐上的姜绾，若是目能生火，此时就恨不能将她烧得连灰也不剩。
“是你——你好得很！”
孟荣安扶正歪到一旁的冠帽，破声喊道：“弓箭，弓箭！都给我满弓！”
一声令喝，护卫着孟荣安的兵士齐刷刷抬弓指向姜绾，绷弦之声破空惊烟，风也恰在此时改了个方向，把灰烟拂向姜绾，她站在高处，烟火缭绕间犹如站在混沌之中，发丝因热浪纷扬而起，在空中飘动。
她俯视着对面藏身于百千兵士之中的孟荣安，不由冷笑，只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孟荣安一看见这个铁梆子，迅速往后急退，险些把身后护着他的兵士都推搡倒地，他高声朝姜绾喊道：“你、你、你别胡来！这么近的距离，你也得死在这！”
方才她就是用这么个东西，随随便便仍在旁边的院子里，如今那儿已被夷为平地了，若不是他正好有事换了个地方，现在空中扬着的烟灰就该是他了。
他派出人手去找纵火烧了乐坊的人，没想过会是她，更没想过她竟没走还敢留在乐坊里。
孟荣安指着手下人迅速把她围了起来，箭是不能直接放了，射死她容易，他也得陪她死在这儿。
他还不想死。
“你烧了我的乐坊，我不追究，你把东西扔了，我给你留一炷香的时间，你能走到哪里全凭你自己。”
孟荣安先退了半步，反正只要她今晚出不了涼京，就迟早会落在他手里。
姜绾不为所动，她不需要他这一炷香，“把你的人散了，你上来说。”
她声音不大，但底下听得分明，孟荣安脸色很难看，这种要求跟要他去死有什么分别。
但若是他不照办，也是个死，啪啪啪，孟荣安拍了三下掌，“把人带上来。”
“你先看看她呢？若是你愿意，人带走，我再给你加一炷香。”
孟荣安的人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来，丢在前面的空地上。
那人蜷缩这身子，他命人挑开她面前覆着的长发，血污之下，是一张青肿且惨白的脸。
她睁开迷离的眼睛，看见高处的姜绾，一下怔住了，她伸出血糊糊的手抠入地上的泥里，挣扎着坐起，口中念念有词。
“走，别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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