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他们这些大老粗,别说写文章,写字都磕磕绊绊。
正屋这边女人们收拾齐整,骑马驾车出门,临走时祝祝明月交待曹学海,“好好招待潘郎君。”
曹学海:“是。”
等人都走了,潘潜方才问道:“你似乎很怕祝娘子?”
曹学海嘴硬,“这是尊重。”
试问家里人,谁不怕祝明月。曹学海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就摸清楚谁才是说话管用的那个人。
哪怕段晓棠和祝明月起争执,最后的赢家也是祝明月。
试问连他家校尉都怕的女人,还不只一个校尉,庄旭也很忌惮,敢随意忤逆么。
潘潜不知写了多久,文章告一段落,方才抬起头,动动脖子。
他脚上有伤,曹学海送来的就只有白水和糕点。
潘潜饮下一口水润润喉咙,拈起一块糕点填填空落落的肚皮。
曹学海隔得远只看见纸上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字,“潘郎君,写完了?”
潘潜:“刚起了头。”
曹学海其实亦不清楚,段晓棠找潘潜写的是什么文章。但眼看这么多字,竟只是一个开头。
潘潜肚子里有了东西,方才有时间思考,“段校尉会喜欢这种行文方式么?”
曹学海摇头,“应该不会。”
潘潜:“为何?”
曹学海:“校尉不喜欢读复杂的文章。”
潘潜低头看着字面,“复杂?”复又抬头,“你识字?”
“认识一些。”曹学海顺势在桌子旁坐下,“苍天已死,黄天当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凭几个字就能造反?”
听到这里,潘潜笃定曹学海只是识字,没有正经开蒙读书,否则不可能不清楚这十六个字的背景和历史。
潘潜:“其他的能看明白么?”
曹学海:“不大明白。”
潘潜:“段校尉能看懂么?”
曹学海:“郎君的文章比之兵书,孰难孰易?”
潘潜:“兵书所用文字更浅显些。”但微言大义。
曹学海心里咯噔一声,估计段晓棠是看不懂了。
潘潜一看曹学海的表情,迟疑道:“段校尉不是将门出身么?”合格的将门子弟,既要锤炼武艺兵法,又要习读经书。
曹学海并不避讳,“校尉以前在东市做庖厨的,《论语》都只读过十则。”
左厢军打头的虽是两个学渣,但学习氛围浓厚。原先段晓棠只要求认字,现在已经进化到要在沙盘上写字。
潘潜捂住额头,难怪当时段晓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浅显易懂。
现在改还来得及么。
潘潜一时有些迟疑,“祝娘子学识如何?”
曹学海摇头,“不知。”
祝明月和段晓棠的言谈举止,颇有章法,不似目不识丁的粗鲁之辈,尤其是祝明月。
现在摆在潘潜面前的是一个难题,他的文笔该往哪边偏。
是顺从出面的主顾改的通俗些,还是听听实际掏钱的金主的想法。
关键是他不想改了。
潘潜揉揉手腕,写的太久,手酸。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他连订金都没收过,只收了些笔墨纸张,大不了退回来。
更晚些时候,一群女人满载而归。
林婉婉“身残志坚”,犹不满足,嘟囔道:“可惜没有夜市,过年的时候,许多店铺都不营业。”
白秀然:“济生堂过年期间开门么?”
林婉婉晃荡两只手,“算了,不开。我也好好过个年。”
曹学海过来,“祝娘子,潘郎君写了一下午。”
祝明月:“我去看看。”
白秀然跟上,“我也去。”
转眼间,潘潜见两个女郎进屋。一个是祝明月,另一个只看打扮身份呼之欲出——高门贵妇。
白秀然新婚,打扮自然要隆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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