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尤听容的表情太过难看,单允辛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不过是因为朕的咳疾反复,肖院使用了几次针刺放血疗法,说是有通经活络、舒缓病痛之用。”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自己的袖口拉下来,遮盖住痕迹,瞧着还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只是瞧着骇人了些。”脸上还带着毫不在意的笑意,“肖院使办事稳妥,容儿不必放在心上……”
“他办事稳妥……”尤听容出声打断他的话,抬眼定定地看着单允辛,嘴角还勾着,眼中却没有笑意,问道:“你呢?”
单允辛被问的眼瞳一缩,面上却是半点没有泄露心思,含笑看着尤听容,“朕自然也是。”
尤听容未置可否,手中的湿帕子轻轻柔柔地擦拭着单允辛的手心,自下往上地拭过手腕内侧。
殿内的气氛一点点冷凝下来,耳畔只能听见二人的吐息和尤听容动作时衣裳的摩擦之声。
单允辛的眼睛一点也不敢移开,紧紧盯着尤听容微微低垂的脸,试图分辨出尤听容的心绪。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使脸色,一贯是他人猜皇帝的心思,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尤听容擦完了右手,将巾子反折,拉过单允辛的左手。
单允辛由着她摆弄,嘴唇动了动,打算再说点什么。
不等他说个原因所以,尤听容就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陛下知道的,臣妾最痛恨欺瞒。”
尤听容手中擦拭的动作不停,“陛下是想让臣妾再赴从前的老路吗?”
“让臣妾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听容将“死”字挂在嘴边,似乎毫不在意。
唇畔甚至浮起笑意,“左右……陛下是天子,执掌生杀大权,您想做什么,从来也不必跟臣妾知会。”
尤听容的声音冷淡。
冷淡的……让单允辛心慌。
单允辛的百般说辞滚到了喉咙口里,不得不哑了喉。
随着手中的帕子染上单允辛体温的热,尤听容默默感受着单允辛紧绷的身体,等了几息,而后随手将帕子丢进了床榻旁的铜盆。
水花溅起,激荡在铜壁上,响起细碎的声响。
随后,尤听容站起身,微微垂首,屈膝,“臣妾告退……”
“别走!”单允辛反应迅速地握住了尤听容的手腕,声音软了下来,“容儿,你别走。”
“朕从未想过欺瞒于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忧。”单允辛的手炙热的烫人。
“灵感寺的殿前石阶上,陛下说,愿你我二人,莫生憾事,莫败长乐。”尤听容的背影停在了床榻之前,看不清神色,只问道:“陛下可还记得?”
单允辛一字一字道:“此生不敢忘。”
尤听容这才转头,认真地盯着单允辛的眼,“臣妾在蹚过生死关、迈过阎罗殿,唯一一点是确信的,若是臣妾自己选的,臣妾虽死无憾,若是他人欺瞒,臣妾只会长恨难消。”
“除非……”尤听容轻轻叹出一口气,“陛下从来只当臣妾是一只被您豢养在手心里的鸟儿,一只雀鸟,自然无权知道主子的筹谋。”
单允辛一眼望进了尤听容的眼,她的一双眼宛若冰封的兰湖,清冷又多情,敛在蝶翅一般柔软纤长的睫毛之中,朦胧而瑰丽。
她看似柔弱纤细,好似经不起任何风雪,可骨子里却坚硬如寒冰。
“你是朕的妻子。”单允辛毫不犹豫。
“既如此……臣妾作为嫔妃,理解陛下作为君主的筹谋和算计,绝不干涉过问。”尤听容的语气认真,她不想再被单允辛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了,“可当臣妾作为怀汜的妻子时,夫妻之间理当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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