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微微挣了挣,抖落了盖在她头上的毡帽,抬眼看向头顶上方的单允辛。
一贯冷峻到无情的脸上,此时因为气喘染上了些潮热的红,额头上透明的汗珠滚落,隐没在犹如冰山般的眉毛中,一双黑沉阴鸷的眸子平直地看向前路。
整个人,萦绕着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坚毅,犹如巍峨雄峰一般,不露声色却蕴含无穷的力量。
此刻,因为察觉到尤听容的动作,单允辛垂下眼来,仿佛终年不化的冰雪消融,亦或锋芒毕露的锐剑入鞘,点漆的墨瞳中染上暖意,“可是颠着你了?”
尤听容缓缓摇头。
“还是朕抱的紧了,硌着你了?”单允辛薄唇微勾。
“没有。”尤听容眨了两下眼,“臣妾自己下来走吧……”
单允辛的手微微紧了紧,将尤听容抱的更高了些,让二人能凑近了说话,“朕若是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担不住,还能做成什么事?”
尤听容微微探了手,替他拂去了额头的细汗,“怎么不让轿夫抬了上去,何必费这一番力气?”
“都说心诚则灵,自山脚直通灵感寺大雄宝殿的这三千石阶,寓意三千世界。”
“俗言道,‘方使三千世界,百亿须弥,同望飞轮,共禀玄德’。”单允辛声音沉稳,“朕亲自陪着你走完这三千石阶,唯愿,此生莫生遗憾之事,莫空长乐之名。”
单允辛说完,笑着安抚道:“都说灵感寺的夕阳最美,你看看是不是?”
尤听容顺着他的话,将目光投向了远处。
烧红的漫天的白云,蒸腾出幻紫嫣粉,一轮红日悬在山巅,在金顶宝殿的四周勾勒出灿烂的金边,美得波澜壮阔。
天边的红在这一刻,好似也晕染上了她的眼眶,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致,更是极慰藉心间的关怀,美的似乎像一场梦。
尤听容忍不住的心悸,可惨痛的过往和尚且清醒的头脑都在提醒她,一旦沉溺其中,只会万劫不复……
尤听容看着看着,眼睫终于支撑不住渐渐积蓄的泪花,水痕从睫羽上滚落,沾湿了下巴上蓬松柔软的狐狸毛。
单允辛的目光却好似被尤听容的泪水给烫着了一般,脚步一顿,“怎么了?哪儿不自在了?你跟朕说……”
尤听容对上单允辛宛如无垠夜空的眸子,唇角轻扬,水光闪动的美目微微弯了弯,缓声道:“臣妾只是看着这云舒霞卷,想着如此美景,倒头来……也不过是瞬息即逝。”
“落得一个……满眼皆空罢了。”尤听容的声音越来越轻,尾音似乎都堵在了喉咙里,归于无言。
那双笑弯了的眼眸之中,却悄无声息地滚落了豆点大的泪珠,静静地凝聚在脸上,折射出漂亮的霞光。
单允辛静静地看着,一颗心好似猛然被攥紧了,呼吸都隐隐抽痛起来,他引以为傲的坚强在这一刻一溃千里。
单允辛垂首,深深地望着尤听容的眼睛,泛着热意的薄唇抵上了尤听容的额头,呼吸尽在咫尺之间,落下充满爱怜的一吻。
尤听容听着他低沉坚定、一字一句道:“云霞终究会散去,但朕心似磐石,斗转星移,不改其志。”
顾及着尤听容的身子,单允辛放缓了脚步,一步一步走的既小心又稳当,等到了大雄宝殿的石庭前,殿前的石板已经罩上了幽蓝之色,矮阶左右的石灯也点燃了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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