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一抬眼,自己主子阴气森森地脸就从帘子后冒出来,上下眼皮一扫,活脱脱要给人剜了一层皮来。
常顺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低了几度了,手中茶好似都结了一层冰霜,这南瓜子也不香了。
更可恨的是他这倒霉徒弟,抢着趟地跪了。
害得常顺只得顶着单允辛凉丝丝的目光,先放了茶杯,再放了瓜子,搓搓手,而后才跪下道:“奴才请陛下圣安。”
“去太医院请了肖院使来。”单允辛面无表情吩咐下来。
常顺连忙点头,才要出声,就听见身后的张福抢着答话道:“奴才即刻便去!”
常顺还没来得及起身,身后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他只来得及看张福那犹如窜天猴一般的跑出去的背影,好似身后有狗在撵着……
常顺回转过头来,站起身来,抬头一看……顿时体会到了张福的着急忙慌,撵在他后头的陛下,那凶恶程度,岂是狗能比的?
这俨然就是多看一眼,都怕被扔到油锅里活炸了的活阎王呀!
尤其是,这阎王脸上还带着女人的脂粉!
这会儿看着常顺再想起张福那急三火四的殷勤模样,牙根咬的直痒痒,这小子平日里傻不愣登的,在这不该机灵的时候,却学会鬼精了。
他倒是跑的快,可怜了常顺这个倒霉师傅,面对此情此景是进退两难。
他是个宦官,不知情滋味,哪里晓得陛下是特意留着的……还是不小心沾染上的?
他若是提醒陛下,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被嫌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坏了陛下的兴致;另一个更惨,保不齐陛下陛下觉得丢了脸面,反过来拿他撒气。
可若是不提醒吧,一会儿陛下指不定还要见多少人,这脸不就丢大了?
思来想去,常顺定了主意,就当没看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一会儿肖院使这个倒霉蛋要来,反正他都是要挨骂的,倒不如……把事情推给肖院使?
常顺觉得蛮好。
于是接下来,常顺把这尊大佛送回了内殿,体贴入微地伺候陛下坐定了,斟好了茶水,就麻溜地躲了出去。
等尤听容换了宽软的缎衫,半披着长发出来,就见单允辛满脸端庄地坐在软榻上,一手拨动着佛珠,一手搭在矮桌上。
乍一看,那姿态好似开悟的高僧,一副高深莫测的倨傲模样。
只是这份自持在见到尤听容的一瞬间,就碎了个彻底。
单允辛大步过来,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兰影的活,牢牢地托住了尤听容的手臂。
得亏兰影动作快,这才没被急切的天子踩着脚尖过去。
尤听容被他紧张兮兮的模样整的不知说什么好,每回被他扶着,她都怀疑自己的腿还有没有沾着地……就他的这个力气,再添三分劲,就能把她整个提起来了……
随后,心细如发的尤听容就发现,托着自己掌心的这只手掌似乎有一块格外灼人些。
仔细感受了片刻,似乎还有些微的凸起。
正想着呢,单允辛扶着尤听容坐定,有些笨手笨脚地将腰枕垫的高高的,再一左一右塞了两个引枕。
而后,弯下腰来,犹如抱着小孩一般,将尤听容整个往暖榻里头端了些。
在他撤开手时,尤听容拉过了他的手,单允辛十分自觉自动地就挤着坐到了尤听容身边,脸上带着克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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