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来的五位车夫,有一位是要负责跑县城的,和驿站寄信的车一起。如果驿站寄信太多,他也可以帮着分担一些信件。如果驿站寄信太少,那么驿站的车也可以和他一起载人。
江溪让驿站的车从每两天跑一趟,变成了每天都跑一趟,而且路程也变了,不是直接从镇上的官道出去再跑到县城那边了,而是中途要去其他的镇上一圈,将其他镇上的信件收集起来,同时也可以去载两个人。
这样的制度一下来,其他几个镇的人都十分高兴,尤其是能搭伙坐车去县城这一点,更是让无数喜欢去县城的人兴奋。
只需要花上十几文钱,就能坐上每天固定时间发的马车,而一些距离县城比较近的地方,有的只用五六文钱就能去县城了,马车上面还能放东西,就不用自己背着老大一个包在下面费力的走。
当然,也还是有人舍不得钱来坐马车,但是又不想自己拖着包去县城里面送东西的,那么就可以让马车帮着自己带东西过去,给一点顺带的钱就是了,这点钱无论是谁都能拿得出来。
要是家里实在是太穷的人,也可以到江家去帮工,无论是工坊那边,还是镇上铺子里,只要你能干,不偷奸耍滑,就会被一直录用。
驿站和车站的事情安排好的时候,时间已经步入了九月,整个夏天已经过完,开始到了金秋。
李氏这些日子,带着几个丫头做了不少的棉花被子出来,又熏好了鸭绒,打算带去省城那边,借着冬天的闲暇多做几床羽绒被和羽绒衣。
秦浩的冬天要在县城过,县城那边可不像镇上,还有土炕什么的,那边都是木床,冬天只能在房间里面放暖炉烧炭。而秦浩又是一个不喜欢烧炭的人,就连那种完全没有烟的银碳,他都不许任何人在他房间和书房烧。
江溪知道原因,秦浩的屋子里书是最多的了,这万一要是不小心把书给弄翻了,落到那暖炉里面。这对秦浩来说,烧了房子是小,要是将屋子里面的书都给烧了,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啊。
为了杜绝这些,秦浩直接将暖炉拒之门外。
另一方面,秦浩读书的时候,喜欢熏檀香,能让人凝神静气,他最讨厌的就是有别的味道。烧炭这个,再怎么也是会有异味的,会影响秦浩看书。
没有土炕,也没有暖炉,秦浩的冬天过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艰难。偏偏,即便是这样,他都还会看书到大半夜。
李氏每每见了都心疼,只恨不能拿棉被将窗户都给封严实了。然而,秦浩读书不开着窗子,过一会儿脑子就会变得昏昏沉沉。连这一条路都走不通,那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秦浩穿厚点,给他的坐垫垫厚一些,然后晚上睡觉的被子多做几床。
其实,早从今年初夏的时候,李氏就在让人收集鸭绒了,收拾了整整一大间屋子。别说是几床羽绒被和衣服了,就是给全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每人都做一套出来,那也是能够的。
当然,羽绒不仅是拿来做衣服的,有一部分还得去送人,像是县城的李家、洪县令,以及之前的许大人、宋家,还有一些和江家交好的人家等等。
“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今天,是他们家去县城的日子。光是行礼,都装了整整两大马车。他们家用的马车,自然不是车站用的那些,而是单独分出来的。
这种马车,不仅是大,更重要的是装上了减震系统,坐在上面不会被抖得老高。用的木材也和一般的马车不同,坐起来更加舒服。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李氏带着两个丫头从门口出来,手里都还提溜着带给秦浩的东西。
她们这次,打算先去县城看看秦浩,在那边停留几天时间,之后再去省城。
看着李氏手里的东西,江溪无奈地笑笑。要是让秦浩知道,李氏对他这么好,带了这么多东西过去,还不知道会“激动”成什么样。
其实江溪心里知道,李氏对她的疼爱一点也不比秦浩少,只是因为她实在表现得太不像是一个小孩子,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好,压根就不需要关心和照顾什么。
所以,李氏才只能把这份母爱落在了秦浩身上。
秦浩和她不同,即便人懂事得早,可因为从小就失去父母的原因,也十分渴望这份爱。虽然表面上,秦浩总是会表现得无所谓,有时候还哭笑不得,但其实心底里从来都是欢喜的。
这份感情怎么都隐藏不了,李氏也能感觉得到,所以对秦浩的投入也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好像是心里只有秦浩这个儿子一样。
清欢刚来这里的时候,见到李氏对秦浩那么好,对江溪好像不在意似的。而且又听说了秦浩并非这家里原本的人,江溪才是李氏的亲生女儿,表现得十分诧异。
有一天晚上,她还专门问江溪。
“姑娘,您都不会不高兴的吗?夫人对少爷那么好,对您却好像不上心似的。”
江溪直接笑了出来,指尖点在了清欢的鼻子上。
“你呀,还是没有看明白。我娘对我哥好,可难道对我就不好了吗?我敢保证,要是我和我哥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娘还是最担心我了。只是,我哥和我娘呢,一个需要一份温暖,一个也需要将自己泛滥的母爱发泄出去,明白了么?”
清欢当时还摇头,江溪只让她以后慢慢去理解。
前几天,这丫头终于有了几分明白,可也没有最终弄懂。
“这下好了,溪儿,咱们走吧。”李氏将最后一点东西放进马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朝着江溪开口。
江溪看着那两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心想还好里面最多的就是被子和鸭绒了,否则那两匹马没准还承受不住那个重量。
“好,那就出发吧!”
说完,江溪先扶着李氏上马车,就在这个时候,莲子从院子里冲了出来,眼圈的泪珠打着转儿,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不舍。
“姑娘!”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掉了线的珍珠一般掉落下来。
江溪转身,主仆两个四目相对。
其实,对于莲子她也是十分不舍的。两人从相遇到现在,几乎从来都没有分离过。比起江倩来说,莲子少了几分稳重,却多了几分活泼和乐观,每天和莲子在一起,心情都会很好。
但是天底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莲子跟在自己身边学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现在需要的是单独出去实践。她的这种性子,和自己前世有些像,不管做什么,都是要有人在后面逼一把,否则难以真的成长起来。
再不舍,江溪也要将莲子留下来,再跟在自己身边,莲子不会有任何成长。人一生最好的学习时间段就是这几年了,如果浪费了这几年,将来很可能就会变得碌碌无为。
无论如何,江溪也不想莲子跟在自己身边,忘了初衷,忘了她曾经跟着自己的目的,忘了她心里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莲子,这个家,还有镇上的那些产业,我全都交给你了。要好好地管理,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莲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停地点头。
“嗯,姑娘,我会的,你放心吧,你交代的事情,我怎么都会办好。姑娘,你记得要经常回来看看我,实在不行,你也给我写两封信吧。”
“好,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的。照顾好家里,我走了。”
莲子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溪上了马车,她知道,姑娘这一走,将来回来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她们主仆两个见面的机会也会越来越少,直到她们都出嫁,将来说不定都不会再联系了。
杏儿姐姐在出嫁之后就是,即便是夫人和姑娘回来了,可她也只是过来拜访一下,还得忙着自己家里的事情。
马车渐渐远处,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前面转弯的路口,莲子冲着已经快看不到的马车挥了挥手,轻声道:“姑娘,在外面一定要保重啊。”
马车里,江溪也留下了泪水。相逢就会有分离,这是亘古不变的。心里就算再明白这些,可还忍不住难过。
莲子这一留下,以后很可能就会一直留在镇上,照顾着产业的同时,经营好自己的小家。
“江溪,你别哭了,弄得我都难过起来了。”李雪梅递给江溪一根手帕,也开始在抽鼻子。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分离的场面了。
身边还有细细的抽泣声传来,李雪梅扭头一看,发现李氏也在哭,顿时没忍住,还是哭了起来。
很快,这种气氛就渲染开来,整个马车里面的人都红了眼睛。
官道上,一辆马车和江溪他们的马车擦肩而过,只听到一阵婉转的啼哭,许多人的声音都混在里面,顿时给人一种阴森的气息。
那位马车夫听到这声音,打了一个寒颤,不觉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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