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江溪和老爷子一起去了镇上,看着已经有人在往牛车上面装粪水了,一车车的,载着去了他家地里。
粪水味儿很大,一般人闻着这味都要吐了,江溪他们家也是选在了下午这个时间点,镇上人不多,才叫人去拉这东西的。
对于人来说无法闻的东西,对地里的庄稼来说,却是最好的肥。
在这个没有尿素碳铵的年代里,只能够依靠人活着是牲畜的粪便来施肥了。
江溪家里鸭子和鸡的粪便,都是被收集起来往地里投的。
粪水这东西虽然是好,可也不能用得太多了,而且在施肥之后的几天里,需要再浇一次水,免得肥太重,把庄稼给烧死了。
浇水这事,本来应该是很麻烦的,毕竟二十亩地,不过在江溪的提议下,他们家挖了一条水渠,让河里的水可以流过去。
这样一来,每次只需要将水渠打开,就能直接进行灌溉。
村子里面有的人,在看到他们家这样实行之后,也开始挖水渠。
不过,那些人家的农田不像他们家这样集中,有的好几家连在一起的,因为挖水渠谁出力这种事,还闹了不少矛盾,尤其是里正家的人,和好几家都争执过。
村里面的人,看里正一家的眼神,更加透露着愤怒。
三年一度换里正的时期即将来临,在这个节骨眼上,里正家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里正急得,每天回到家就骂自己的婆娘,说她总是找事。
里正媳妇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里正找了镇长无果,眼看着这个位置就要落到一位年轻人手中,这才急眼,跑来了江溪家里闹。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和镇长关系不错吗,怎么你们二姨姥爷出了事,你们都不知道去镇上那里帮着说说!”
里正媳妇一冲进她家院门就各种指责,完全都没有注意到,江溪家里还坐着好些个年轻媳妇,都是过来和李氏一起绣花做衣服鞋垫的。
里正媳妇一通骂,然后就傻眼了。
她敢直接骂江溪家里的人,是因为她知道,李氏他们是脸皮薄的,即便是被她骂了,那也不能咋地。
可这里坐着这么多年轻媳妇,有两个还是嘴巴快的,这要是说出去了,他们家的脸可就丢完了。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里正媳妇老脸一僵,又瞪了李氏一眼,心想李氏肯定是故意的,知道她会过来,就让一大群人坐在这里准备看她家笑话。
李氏对于里正媳妇,也就是这个二姨的话还有那个眼神,简直莫名其妙。
“二姨,您在说啥呢,我们家怎么就和镇长家关系不错了。”
“你们能拿到镇上那地,你还敢说你们关系不好?”里正媳妇想也没想地,就回怼了一句。
旁边就有媳妇哼了一声:“哟,您老这算是知道来找人家江家了,之前谁说的人家不认亲戚,你们再也不和人家来往的。”
另外几个人也都附和起来,弄得里正媳妇没脸,最后也只能讪讪地回去。
到了晚上,江溪才从外面回来,她和老爷子跑了好几天的地里,累得都快趴下了。
吃了晚饭之后,和李氏躺在小床上面,李氏就说起了今天白天的事。
“溪儿,你说这选里正的事情这么大,咱们家能说得了话么,你二姨奶今天跑过来就是一顿骂,娘听着心里老不舒服了。”
“娘你别理她,咱家说了肯定是不能算的。人家镇长都说了,这要全村人自己选,他们不能人心,再去找人那也是白找。”
说着,江溪裹紧了被子,这边一入了冬,气温直线下降,尤其是冬天夜里,她觉得现在估摸着都快要到零度了。
“娘,咱们家从明天开始就烧炕吧,现在这屋子里面,啥东西都是齐的,没那么费劲。我觉得这再不烧炕,咱们肯定会冷得感冒的。”
李氏口中呼出一口白气,帮江溪把被角捏了捏,看着窗户外面寒冷的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烧吧,咱家柴火够,等明天下午暖和了,娘再上山去看看能不能再捡一些树枝回来。”
这里说的上山,自然不是说要去原来他们家所在的那个山上,而是这村子后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那边树木茂盛,到了冬天很有枯树枝掉下来,勤快的人家都会选在这个时候山上去捡树枝。
通常,男人都在忙地里的活,女人们就结拜去山上走走,背个小背篓,运气好的,还能捡到一两个皂角回来,有时候还能遇到松子。
这山上松树虽然不少,可松子刚一熟,就被松鼠给拖走了。
村里的人,对松鼠十分友好,觉得这小东西可爱,只是一些半大的男孩子要去捉着玩,不过松鼠机灵,很难被捉住。
冬天,除了松鼠之外,山上还有别的东西,江溪就听村里人说过,去年富贵家就打了一只野猪回来,三兄弟一起弄回来的,全村人都分了一些肉,剩下的他们还吃了一个东。
就连那野猪皮子,都被镇上来的生意人给买走了,给的钱还不少。
所以今年,也有不少的人家蠢蠢欲动,打算去山里再捉一只回来。
江溪家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一来是那东西可遇不可求,二来则是即便遇到了,她家也没有足够的人力去将那东西给打回来。
江溪和李氏说着说着话,突然李氏说起了一件事情。
“溪儿,我今天听人说,那镇上的许多小姑娘都是要裹小脚的,咱们这村里有的人家也裹了,你要不要……”
“不要!”还没等李氏把话问完,江溪一口拒绝。
废话,要让她去裹小脚,这事能同意吗?
裹小脚啊,在这个时代的人看起来,算是一件特别洋气的事情,可对于她一个从现代来的人来说,完全不能赞同好吗。
裹小脚,不仅对自己身体有损,而且这代表着男性对女性的压榨和剥削,她这么具有独立自主的女孩子,怎么能同意这样抹杀人自尊的做法。
“娘,我不裹脚,裹了脚那什么也没法做了,连走路都不能走太远,我才不要裹。”
李氏愣了一下,她开始还以为江溪不裹脚,是害怕让家里多支出一笔钱,心里还想着不在乎这个,只要对江溪好,给一笔钱没啥。
“溪儿,你真不想裹?我听人家说了,那镇上和城里的人都是裹了的。裹了脚的人,今后嫁都要嫁得好一些。”
如果是旁人说出这话,江溪肯定会嗤之以鼻。
“娘,我还早呢,出嫁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让咱们家好过起来,要是咱们自己家里好了,那我今后肯定不能嫁得差啊。
你说我这要是裹了脚,好多事情都不能做了,连玩都不能玩得痛快,那多没意思啊。”
江溪本来就累了一天了,说话的时候,也有些迷迷糊糊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李氏看了一眼她的睡颜,内心微微叹息。
江溪今年都已经十岁了,再过段日子,就是她十岁的生日,这生日一过,她就迈进十一岁的门槛了。
这么大的孩子,村里那些媳妇都说,裹脚有些晚了,要遭许多的罪。
再想想家里现在的条件,靠着那点钱是完全不够的,如果少了一个人力也的确麻烦,加上这孩子喜欢出去跑,要真裹了脚,估计也被束缚住了。
“唉!溪儿,都是娘没用,要是咱们能早两年搬下来就好了。”
此时,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李氏又想到了自己那个一年多未归的丈夫,心中一时间五味陈杂。
冬日来得很快,寒风突然就袭来了,整个镇上都变得安静起来。除了必要的事情,一般人不会再去赶集,甚至连家门都不出,整日窝在自家坑上。
趁着中午太阳露出头来,江溪去了地里一趟。
之前她让家里人给她留了两分地出来,买了些菜种种在上面。
有豌豆种子,也有小白菜种子,还有莴笋和大头菜这些,还种了点小葱和大葱,如今莴笋和大头菜都长得老高了,豌豆苗也冒了出来,小白菜细细嫩嫩的,在风雪中显得十分脆弱。
“江溪,你种的这个菜,真的能够种好吗?我娘说再过些日子,等霜打下来了,你这菜园子里面一多半的菜可能都要没了。”
说话的人,是富贵家的丫头。
丫头没有名字,她有个弟弟叫阿财,家里人说女孩子不用取名,就和江溪的奶奶一样,一辈子可能都没个正经名字。
“丫头,你也出来了,要不要陪我去镇上走走,我想去买点东西。”
说话间,两人口中不停地呼出白气。
丫头一听这话,眼中顿时就露出光芒来。她和江溪去过镇上几次,每次江溪都会大方地买些吃的,要么是糖人,要么是糖葫芦,村里人都知道跟着江溪总是能混到吃食。
“去!我当然去了。”丫头笑嘻嘻的,露出两个小酒窝。
两人结伴到了镇上,江溪直奔买篷布的地方,菜园子经不起寒冷,那她就做个简易的大棚。
要去卖篷布的杂货铺子,就得经过袁大夫家得药铺。
往常即便是这个时候,药铺门口也都是排着人的,今天却冷冷清清,江溪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是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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