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深沉,风雪更加肆虐,周围的环境变得恐怖如斯。
时间来到了夜晚7点,后方的汽车忽然按下急促的喇叭声,次仁原本想趁机休憩一下,结果被这阵紧急吵醒,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山坡再次小规模雪崩,越逼越近。
这一片的山路变得不再安全,次仁赶紧启动汽车,快速离开这里。
后面的几辆汽车紧跟其后,大概行进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避险。此时的他们被围堵在两处雪崩中间,完全与外界失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次仁观察周遭的环境后,确认此处不会有危险,才决定让自己小睡一会儿。
夏竹即使困意席卷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保持清醒,她变得非常警惕。
在接近半夜11点钟的时候,风雪才开始停止。
夏竹在车里坐了许久,身体开始有些不适,她看了一眼熟睡的次仁,再次下车舒展筋骨,她再次掏出那盒香烟,拿出一根点燃。
四周围都是山,山外还是山。
这里和牧城西南不一样,虽然都是被大山包围,但这里没有任何可果腹的植物,且格外寒冷。夏竹不禁做出假想,如果当初是被遗弃在这里,他和她一定是死路一条。
夏竹的眸底闪着悲哀的神色,她抬眸深呼吸着,一阵由身体热量发出的烟雾从两片嘴唇冒出,她的悲观情绪伴着深夜的到来,开始在身体内滋生。
她回头看去身后的汽车,在他们身后的车辆不知不觉间多了好几辆。大部分人都在车里歇息,只有少部分人在聊天进食补充热量。
夏竹连抽了两根烟,才回到汽车内。她刚把车门关上,次仁就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快速查看周围的环境,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松懈下来。
他睡得不多,一个小时不到。
次仁清醒过来后,开始觅食。他把车上的所有饮用水和食物做了统计,告诉夏竹说:“不用担心,我们只要不被雪埋住,可以熬过7天。”
夏竹没有做出回应,她倒没有任何危险的直觉,因为第六感告诉她,只需要熬一熬等一等,他们就可以顺利通过这一个难关。
甚至,这还不算什么难关,她只觉得,这只是遇到了一个像红绿一样的装置而已。
只是这一个红绿灯的时间比较久,反正她最擅长等待,那么时间一到,自然就可以过去了。
被困了大概6个小时,在凌晨12点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倏然闪现一抹昏暗的灯光。
次仁见状,放下手中的饼干,抹了抹嘴唇,大喜道:“一定是路政人员来了。”
前方厚厚的雪层一点一点被挪开,到了凌晨1点钟的时候,道路清理完毕可以顺利通车,一旁的雪墙堆得起码有一米五的高度。
在警察的告知下,才知道今天下午,乌斯方向因为雪崩,有几辆汽车被雪掩埋,当地公安花了很长时间才疏通这一条道路。
在警察的指挥下,车辆陆续通过雪崩路段,次仁开车通过的时候,把自己内心的战战兢兢都用蹩脚的普通话讲了出来。
夏竹反倒是安慰他说:“你跟我都没有做过坏事,是不用担心老天爷会惩罚我们的。”
次仁有些懊恼:“但是我小时候偷过阿妈的钱。”
“完了,我也偷过。”夏竹故意讲得很夸张,“看来我们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了。”
她见次仁在忏悔,不禁笑出了声,缓解了这一路以来的枯燥。
汽车顺利通行,前方的道路一路无阻,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才抵达乌斯镇上。
又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乌斯林业站营地。
这里果然有着“一天看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形容,越是接近乌斯地带,这里更像是热带雨林气候,有着极大的海拔落差。
这一点,和牧城的西南倒是挺相似的。
汽车开进林业站的停车场,在一片漆黑里,监控摄像头的蓝色灯光照射着他们,院子里的一盏感应灯在他们关车门的时候亮了一会儿,半分钟之后就熄灭了。
夏竹紧了紧围巾,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次仁拎起她的背包,小声地介绍道:“这里就是林业站,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我们先去大厅里拿钥匙,看看你是被安排到哪一间房,等会儿我再带你去你的房间。”
“谢谢。”夏竹跟在他的身后走着。
次仁轻声呢喃,发出一声疑问:“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
夏竹环顾四周,极其简朴的环境,院落中,绿植错落有致。几栋小屋依山而立,被一圈圈铁艺围栏环绕,其上尖刺高耸,直指天际。
西南一隅,一抹柔和的灯光穿透玻璃窗,照耀着院中漆黑的道路。
次仁的脚步目标明确地迈向那光亮之处,他侧头询问夏竹:“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食堂给你做。”
“都可以。”
次仁略一思忖,提议道:“咱们下点面条吃吧,比较快。”
“好。”
次仁推开大厅的门,门轴发出悠长的低吟,他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扶着门,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对屋内的人轻声问道:“老师,你怎么还没睡?”
屋里,传出一阵沙哑又低沉的男人声音,仿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今天怎么这么晚?”
“派墨雪崩了,我们被困住了。”
夏竹迈进屋里,一股暖和的气息扑面,将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仅仅在室外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她的脸就被冻得通红。
屋里非常亮堂,正中央有一个老式的烤火盆。
那名男人,周身都被衣物紧紧包裹,正埋头记录植物笔记。他的笔尖下是一本厚重的记录本,页面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文字与细腻的植物图案。
男人听到次仁的话,缓缓抬起了头,关切问道:“受伤没有?”
“没有。”次仁简洁回应,随即将夏竹的登山包放在一旁的角落里,接着他走到饮水机旁,抽出一个一次性纸杯,腰身微弯,在饮水机面前装热水。
此时,男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滑过夏竹,恰好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氛围。
须臾之间,男子挪开了视线,他的语调中夹杂一丝责备:“不是让你走国道吗?”
夏竹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面前的男人。他的面容上,有一道醒目的伤疤蜿蜒而过,多处伤口缝合的痕迹清晰明了。
“走的时候没下雪,想着快点到才走派墨那条路,没想到反而慢了。”次仁端着一杯温水,递给夏竹。
然而,夏竹并未伸手去接,她径直走到男人的面前,一把扯下他的衣帽,动作极其粗暴坚决,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的矜持。
男人的衣帽应声而落到肩头上,不足一指宽的黑短发发型,就连他的脑袋上也有几道疤痕,让人触目惊心。
夏竹捧起男人的脸,视线在他的脸上游移,从左至右,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这双似曾相识的眼睛,激起她心中层层涟漪。
男人温热的肌肤透过她的指尖,渗透她微凉的掌心。她双眼圆睁,闪烁着惊讶与疑惑的光芒,眉头不自觉地轻蹙又舒展。
“季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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