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越来越能感觉到死亡只是一项程序。
她还沉浸在悲伤中,身边人都清晰而冷静地告诉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先办理殡葬的证件,鲁昶萍是在医院病逝的,要先拿到医院开具的死亡医学证明书。
鲁昶萍的尸体不好转移,先火化,到京城再举行葬礼。
如果到了京城,那要做的事情就更多,通知边胤,派出所销户,再查询她生前的财产......
人的一生,就这么被抹去了。
在豫城的最后一夜,她一个人跪在太平间。
心如死灰地望着鲁昶萍的遗体。
她心里乱得很,记忆也是一段段的,有时候是她和鲁昶萍相处的日子,有时候却是她来到京城以后的日子。
第二天,她就一个人联系殡仪馆,鲁昶萍的身躯,温度,全部化作骨灰盒里的灰土。
出了门,程翼竟在门口等着她。
刺眼的阳光照着许尽欢惨白的唇,她了无生机地开口,“他让你来的吗?”
“是,南哥让我陪您回京城。”
“谢谢。”
程翼其实还想说周肇南那边出了点意外,所以才过不来。
但许尽欢这会儿也刚失去至亲,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还是路上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口吧。
回京城的路上许尽欢一直不说话,抱着骨灰盒呆滞地看着窗外。
气氛压抑,程翼忍不住开口,“许小姐,人死不能复生,您想开一点儿。”
“嗯。”
无论他说什么,许尽欢只会回答一个嗯。
车子中途在服务区休息,许尽欢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程翼以上厕所为理由,下车找机会给周肇南打了个电话。
“她怎么样?”
“南哥,我感觉许小姐有点抑郁。”
“哭了?”
“比哭还可怕,感觉跟董妗妗那时候一样,我有点怕她想不开。”
周肇南沉默了一下,“知道了。”
“南哥,您那边怎么样?董志斌抢救回来了吗?”
“嗯。”
程翼松了口气,当时接到郎晋电话真的吓坏他了。
董志斌那边跳河求死,周肇南支不开身,要不然这时候来陪着许尽欢的就该是周肇南了。
其实他也能理解董志斌想为女儿讨回公道的心,只是公道从来不在普通人手里。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到周长毅的利益,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回到京城,檀宫。
程翼生怕许尽欢想不开,把所有危险的利器都收了起来。
许尽欢回到卧室,放好鲁昶萍的骨灰盒又走出来。
“他今天回家吗?”
程翼没想到她会像没事人似的再出来,慢半拍回应,“会!但是会晚点儿。”
“需要我准备晚餐吗?”
“不,不用。”
程翼心里想,周肇南也不可能是这种不近人情的人啊。
“哦。”
许尽欢又回卧室去了。
程翼吓出来一身冷汗,怕许尽欢出事,一直在檀宫守到周肇南回来。
“她吃饭了吗?”
程翼答,“阿姨做了不少东西,但许小姐没吃多少。”
看来还是受的打击太大了。
“你先回去吧。”
程翼走后,周肇南脱了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朝许尽欢的卧室迈步走去。
许尽欢没锁门,事到如今也没有锁门的必要。
小孩正坐在课桌前,戴着耳机,看着无字幕的英剧,手里拿着笔,遇到不理解的就记下来。
由于太认真,完全没注意到周肇南走进来。
周肇南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时候,许尽欢还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啊。”
“嗯。”
“吃饭了吗?”许尽欢摘下耳机站起来,“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吧?”
“不用。”
周肇南把她摁下,深眸静静盯着她,很显然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次去豫城,脸瘦了一大圈,鲁昶萍去世,她脸色不好也是应该的。
可要是说悲伤,周肇南看不出来,但许尽欢也不可能不悲伤,她只是隐藏起来了而已。
“聊聊?”
许尽欢的手指微微收紧,视线低垂下来,“有什么可聊的。”
周肇南的手覆在她头顶,“想哭就哭出来。”
“我不想哭。”
安静了几秒,周肇南靠着桌沿坐下来,“那就是怪我没去接你?”
“没有。”
许尽欢倒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
来的路上她也听程翼说了个七七八八,好像是有个人要自杀,周肇南去救人了所以才赶不过来。
可她本来也没期待着他会过来。
没人知道在她接受鲁昶萍死亡以后,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还要在周肇南身边待五年。
五年,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周肇南语气冷下来,“那就是还生我的气?”
他可记着呢,上一次见许尽欢,两人可因为沈辽吵了一架。
周肇南提这事是心里有一部分愧,主要原因还是他不想以后再被许尽欢翻旧账。
“没有。”许尽欢笑得像一朵破败的小白花。
“我跟他已经是过去了。就算没有你,我跟他也走不到最后的。所以我们都别再提他了,行吗?”
她毫无征兆地说到周肇南心坎,周肇南自然态度也软下来,“你知道你跟他走不到最后就成。”
“嗯。”
周肇南的手移至她脑后,难得深情,“以后就待在我身边,我会比他还对你好。”
“嗯。”
“你忘了沈辽,我也忘了别人,咱俩好好的,我答应师父对你好,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也绝对不会辜负你。”
“嗯。”
许尽欢的头被他抬起,周肇南的唇触碰到她的时候许尽欢躲了一下。
近在咫尺的俊颜,眉头轻蹙,眼里是危险的光。
许尽欢紧张地说,“有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听见你身边有人。”
周肇南想了一下才明白许尽欢什么意思。
“吃醋?”
“不是。”
她单纯地嫌脏。
要是周肇南在跟她睡过以后,还去找别的女人睡了,那她简直要疯掉,因为如果是真的,那她根本就没资格约束周肇南什么。
“骗人。”周肇南笑笑,“那是胡臻,我跟她没发生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
“真的吗?”
周肇南不答,强势吻上了他想了数日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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