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青如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最好等一段时间,将马车安排妥帖,走的慢些,应该无碍。”
虽说最好不要走动,但是客栈毕竟比不得家里周全,对沁娘来说回家可能会更好。
江立鹤张了张嘴,到底没将到了嘴边的请求说出来。
其实他希望庄青如能跟他们走一趟,有她照顾,他也能放心,但同时他也知道人家救了妻子和孩子已是情分,他不能得寸进尺。
若她是需要酬劳,他便是砸锅卖铁也请得,可是从她身上的衣裳和打扮来看,她定不缺银钱。
罢了,回头他幸苦一趟,托人去比阳寻个大夫照看便是。
陆槐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何觉得眼前之人面熟了,他略作踌躇道:“江郎君,可是去年的探花郎?”
有那么一刹那,庄青如觉得自己好像听岔了。
江立鹤似乎没想到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正是在下,不知陆兄从何而知?”
果然如此,陆槐脸色一松,拱手道:“实不相瞒,某去年也得陛下题名。”
江立鹤一愣,脸上爆发出惊喜之色,“原来同为考生,失敬失敬。”他抱拳,又有些疑惑道:“不过,某似乎不曾见过兄台?”
能在会试中举之人本就不算太多,这人人都是要去参加殿试的,而且之后还会有进士宴,大多进士他应该都认得才对。
而陆槐谈吐不凡、相貌堂堂,若是见过,他定不会忘。
陆槐解释道:“会试之后我便病重,殿试和进士宴都不曾参加,江郎君自然觉得面生。”
江立鹤恍然,“某确实听说有一个郎君,高中之后便病了,听说还是张公的弟子,莫不就是陆兄?”
“家师正是张弃言。”陆槐点点头。
“原来是张公的弟子!”江立鹤连忙又行了一礼,“某曾受张公点拨,一直未曾亲自道谢,今日能与陆兄相识,乃莫大荣幸。”
“江郎君过誉了,去年江郎君一篇咏梅诗才叫人佩服。”
两人又是一阵寒暄。
在得知他们来这里是要找人之后,江立鹤道:“不知陆师兄来此要找什么人?某在比阳做了一小官,若是能帮得上,只管开口。”
陆槐道:“是一位故人,倒是江兄,不愧是探花郎,竟已经官位加身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同为一科进士,陆槐走南闯北,屡破奇案,归来依旧是白身,而江立鹤已经在比阳站住了脚。
要知道唐州乃是中原腹地,距离洛阳不过几日路程,比阳县又是治县,便是一名小吏也是美差。
“叫陆兄笑话了。”江立鹤谦虚道:“说起来,我这个官位是因为陛下她……”
突然,一道阴影靠近了他,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江立鹤一脸懵然,无措地看向来人,“这位小娘子……”
临欢双手抱胸,脸上乌云密布,声音冷冽而又愤怒,“你方才说,你是去年探花?”
“是。”江立鹤站起身,退后两步,拉开与这位脸色不好的小娘子的距离,低下头,疑惑道:“小娘子认得某?”
“我当然认识你!”临欢咬牙,“原来你才是那个拒了我的婚事、害我被兄弟姐妹耻笑的罪魁祸首!”
庄青如瞪大了眼睛。
陆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陆管事端着鸡丝索饼的手差点儿没拿稳。
而站在门外的游璟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看样子是想要杀人。
江立鹤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与沁娘青梅竹马,何曾拒过婚?他抬起头,想要问过明白,但在看见临欢那张愤怒的小脸的时候。
他腿脚一软,恨不得当场跪下,“临,临城公……呜!”
陆管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可怜的江立鹤差点儿被自己给呛死!
……
躲过了客栈里众人好奇的眼神,一行人来到了陆槐的房间。
庄青如发现他们这些人似乎养成了一个有事就往陆槐房间跑的坏习惯,并且从未想改。
“你是怎么认出她的身份?”各自安坐下来后,陆槐好奇地问道。
江立鹤半坐在凳子上,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临欢气恼的脸和游璟意味不明的眼神,“之前……陛下曾给某看过公主的小像。”
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力那么好,只看一眼便认出临欢鼻眼间的那枚小痣和公主的小像一模一样。
他做在凳子上,觉得自己当时殿试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临城公主不应该在皇宫里吗?怎么会和这些人在一起,而且从他们的举止言谈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原是这样。”陆槐觑了一眼游璟,笑道:“放心,公主没有恶意。”
某些人有没有他就不得而知了。
江立鹤僵着脸笑了笑,要是临城公主不用那样杀人的眼神看着他,兴许他就信了。
庄青如低咳一声,假装不经意地问道:“这个是一场误会,不如江郎君说一说怎么回事?”
她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太想八卦了。
临欢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虽然现在她已经有游璟了,但是并不表示她不在意当时被拒绝后的羞愤!
“说实话,不然本公主砍了你的脑袋。”她气呼呼道。
江立鹤没想到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他孩子都出生了,还要面对当场之事,而且还当着正主的面的面!
“当时我被陛下点为探花,陛下说要将……公主指给我,可我已经有了沁娘,便拒绝了,陛下知晓后,便打发我离开了洛阳,并指了我一个小官。”
他说的简单,但其中的心酸和惊险无人能知。
当时他前脚高中,后脚被陛下“榜下捉婿”,所有人都在恭喜他、祝贺他,说他从此可以平步青云了。
可他的心里只有那个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沁娘,和所有的学子一样,他在科举之前许下承诺,只要高中便会回去风风光光地迎娶她。
沁娘是个好姑娘,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让她失望?于是在进士宴的那天,他避开所有人,求见了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起初,陛下不肯,不但用高官厚禄诱惑他,还将公主的小像给他看,他在陛下的强迫下瞄了一眼,便迅速移开眼。
“求陛下收回成命!”他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学生家中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她等了学生十年,也盼了学生十年,学生不能辜负她。”
女帝高高在上,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我的公主知书达理、娇美可人,是天下最尊贵、最好的小娘子,你确定要为一个民女拒绝尚公主?”
“公主尊荣华贵,风姿卓越,是学生配不上公主。”江立鹤头都不敢抬,“只是,学生心有所属,实非良配,还请陛下三思。”
“那你可知晓,满洛阳都在传公主即将下嫁于你,你若不娶,便是在折我皇家的颜面。”女帝冷声道:“你想过抗旨的后果吗?”
江立鹤苦笑,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即便是陛下还未下旨赐婚,但殿试那日的话已经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
除了恭喜他即将成为皇室宗亲的人,还有不少人看不起他、说他以色侍人,他第一次痛恨自己长了一张看的过去的脸。
“学生知晓。”江礼鹤想到等待着他归去的那双眼睛,心里做了决定,“无论陛下如何责罚,学生无悔。”
只要能和沁娘在一起,他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这来之不易的荣耀。
陛下并没有当场给他答复,直接将他打发了出去。
几日后,他接到了调令,封他为比阳县丞,即刻离开洛阳。
“我阿娘?”“知书达理”又娇美可人的临城公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她明明告诉我,她将你褫夺了探花名,赶出了洛阳啊!”
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被那些人嘲笑宁愿不做官也不肯娶?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花了大半年时间从皇宫溜出来,只为问个明白!
难怪之后她再也没有在洛阳听过探花郎的名号,原来人早就跑了!
庄青如弱弱举手,“那问题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江郎君的名讳?”
“我为何要知晓?”临欢理直气壮道:“阿娘只说要把我许给一个长的好看的,又没说他叫甚?”
在皇宫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轻易出现外男的名讳,提到他的时候,大多是以探花郎的名号说事。
庄青如了然,看了看游璟,又看了一眼江立鹤,心想,也难怪临欢会认错,不说其他,单是从样貌上来说,这两人确实不相上下。
一个冷俊风流,一个温柔似水。
不过在她看来,还是陆槐最特别,他也许长得不是最好看的,但是身上有一股“娇弱”的气质,像是一个忧郁又坚强的病美人,看着就想欺负。
似乎是被她炙热的眼神盯的太久了,陆槐扭过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庄青如连忙回过神,眨了眨眼,摊手做无辜状。
只是想想罢了,她可什么都没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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