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部里和省厅领导高度重视,接到举报电话的当天,就派我们下来调查处理这件事。刚才,我们已经向成书记作了汇报。”
“经过两天的调查,我们发现,刘国峰公然签字放人是事实,至于是不是徇私?是不是贪赃?还没有调查清楚。”
“鉴于这种情况,也鉴于侦办黄为民案的主要负责人李松斌已经失踪,我们省厅纪委经过讨论,报省厅领导同意,作出了三条处理决定。”
他把三条处理决定又说了一遍。
郝枫一听,心里急起来,但他不能表现在脸上,就强作镇静道:
“龙书记,周书记,我可以肯定,徇私枉放走黄为民的人是有,但绝对不是刘国峰,而是另有其人。”
龙建国和周思新一听,都怔住。
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副市长,竟然毫不留情地把他们这两天的工作,把他们的集体决定一下子就否定了,这未免也太年轻气盛吧?
龙建国想,他说黄为民嚣张,我看他也很嚣张,而且是不懂官场规则的无知和嚣张。
龙建国看了周思新一眼,有些生气道:
“郝市长,你是说我们这两天的调查工作白做了?冤枉了刘国峰?”
这样的反问,就是一种不客气的反击。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咳。”
成思清连忙用一声干咳,提醒郝枫注意说话方式。
郝枫注意到了两位纪委书记阴沉下来的脸色,但他不能示弱,他要为刘国峰据理力争:
“龙书记,周书记,你们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们只有真正弄清事实真相,才不至于把这个复杂的案件办成一个冤案。”
“我这既是为刘国峰申冤,又是为你们着想。你们想想,如果这个案件被将来的事实证明,是一个冤案,你们的脸往哪儿搁?又如何向领导和老百姓交待?”
龙建国心里一动,这话是有道理的,但他当着大家的面,还是不能示弱,不能认输。
他带着嘲讽的口气追问:
“哦,那么郝市长,你能不能用事实,来证明刘国峰是被冤枉的呢?”
郝枫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着如何说服纪委书记的事。
现在,他按照事先想好的说法,一步步地说出来:
“首先,你们可以细想一下,刘国峰如果贪赃枉法,公然签字放人,为什么又要秘密审讯两个办案人员?”
“刑警大队大队长李松斌为什么突然失踪?我感觉,一定是他们三人被人收卖,串通好做假材料,然后蒙骗刘国峰签字,嫁祸于刘国峰,让老实的刘国峰哑巴吃黄连。”
三个人都静静地听着。
“其次,黄为民被释放只几天,网络上就出现了攻击刘国峰的帖子。我也看了这些原帖和跟帖,觉得人为策划的痕迹非常明显,跟前一阵攻击我的帖子非常相似。”
“还有,那个举报电话,为什么给省厅和部里同时打?而且是在李松斌失踪后才打。”
龙建国和周思新听着听着,面面相觑,脸色也变了。
“这些疑点,完成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策划的,其目的是把刘国峰搞走,他取而代之。”
“你是说徐小军?”
龙建国一惊,立刻严厉道:
“郝市长,你是不是扯远了?说话要有证据!光凭猜测和臆想,是不能服人的。”
周思新也有些不客气道:
“郝市长,你一味地这样说,我们倒要怀疑你,说这些话的动机了。”
成思清见办公室里的气氛再度紧张起来,连忙打圆场道:
“郝市长,龙书记他们要的是事实,你只说事实,不要说废话。”
郝枫见这种话打动不了两位纪委书记,只得把最后一着棋子拿出来。
但这是有危险的,因为这着棋一旦失灵,就彻底完了。
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郝枫别无他法,只能冒险而行。
“龙书记,周书记,要事实,只有抓到李松斌,才能真正知道真相。现在他失踪了,怎么办呢?只能从宋小山和茅生华身上找。”
龙书记有些不开心道:
“这两个人,我们昨天已经提审过了,他们还大喊冤枉呢,说这是超期羁押,再不放他们,他们就要提出政府赔偿。”
郝枫转脸看着龙建国,突然问:
“龙书记,那本案卷在哪里?我想从这上面应该能找出一些破绽来。”
龙建国一怔,随后有些不服气道:
“案卷在我这里,但要是你找不到破绽怎么办?”
成思清不无紧张地看着郝枫,今天这个宝,看来只能押在这个上面了。
要是找不到破绽,就完了。
郝枫实话实说道:“实在找不到破绽,我也只能暂时服输。”
龙建国有些尴尬地笑道:
“郝市长,你好厉害啊,我们不得不佩服你立场鲜明的态度。但你也要注意分寸,否则,就有那种嫌疑了。”
他用“那种”取代“同党”两字,显得含蓄一些。
郝枫坦诚地笑了笑,正想反击,成思清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锋芒太露,不然对刘国峰不而不利。
办公室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龙建国想了想,对周思新说道:
“周书记,你去招待所把那本案卷拿来,让郝市长在上面找破绽。”
周思新得令,站起来开车去拿。
一会儿拿来,交给郝枫。
郝枫接过厚厚的案卷,在旁边三个领导的注目下,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成思清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也十分紧张。
郝枫看得很认真,一行字一行字地看着。他知道,这看上去很简单的在文字里找破绽的小细节,却关系着多少人的前途命运,牵涉到多少政府大事!
他千万不能马虎!
郝枫瞪大眼睛,像寻找宝藏一样,寻找着文字里矛盾的地方,与事实不符之处。
终于,他眼睛一亮,在第3页里有了发现。
他好激动,但只是不动声色地将这页纸折了一个角,就继续往下寻找。
他越看越激动,折的纸也越来越多。
三个领导静静地坐在那里,都屏住呼吸,一声不吭,唯恐打乱他的注意力。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耐心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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