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薇看见苏明妆表情的大起大落,疑惑问道,“方便问下,什么事吗?”
苏明妆放下信,“明日休沐,母亲希望我……和裴将军回去吃个饭。”
霍薇一听就来了精神,“应该啊!自你们成婚,今宴还没去学士府呢,上次你回门那天,不是他不陪你,是宫里真的有事……我可不是帮他解释,我们有一说一,我没说谎。”
苏明妆点头,“我知道,如果裴将军只是为了避开回门,敬茶仪式那天没必要入宫。而且那天晚上,他穿着官袍很晚才回来,身上也没酒气,一看就是忙公事到很晚。”
霍薇闻言,深深看了女子一眼,“你什么都明白,到底为什么呢?”
苏明妆轻笑,“大婚之前,我不明白。如果那时明白的话,也不会栽赃裴将军了。”
霍薇好奇心直接被吊到嗓子眼,“那你大婚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是接亲时出什么事了吗?”
毕竟接亲回来、入了国公府后,不可能发生意外。
苏明妆摇头,“就是突然想开了,什么都没发生。”
霍薇见对方不肯说,也不好多问,但如果她真相信什么都未发生就突然想开,那她这四十多年也就白活了。
肯定是有事的。
“行了,不就是去学士府用膳吗?这件事我代今宴应下,你先忙着,我回去准备点礼品。”
霍薇心里想——新婿第一次到岳丈家,肯定得带礼品的,之前回门没去,这次的礼品可得备得体面一些。
苏明妆急忙厉声道,“不行!我知道婶母好心,但我和裴将军之间的事,外人不得插手!我们自有我们的打算。”
霍薇见刚刚还绕指柔的女子,一下子板起了脸,生生被吓了一跳,“我不管就是,你……那么严肃做什么?”
苏明妆松了口气,“……抱歉婶母。”
“没关系,这都小事儿,你先用早膳,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让人到知春院找我,我来教你武功。”霍薇也不是瞎计较的人,对方需要帮助,她两肋插刀;对方不需要帮助,她也不会乱插手。
霍薇正准备起身离开,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尴尬地站住脚,不知如何开口。
苏明妆不解问道,“婶母,怎么了?”
霍薇窘迫地咬了下唇,低声道,“我……还得和你道个歉,关于之前……不让府里下人听你使唤……”
苏明妆笑着打断,“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再说,有一说一,我栽赃裴将军、气病老夫人,你们做出反击是应该的。错了就是错了、对的就是对的,不能因为我现在变好,而美化我从前做的一切,不是吗?”
霍薇震惊地盯着女子,内心惊涛骇浪,甚至都不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这般清透公正的女子。
好奇心,像疯了一样涌来,几乎要淹没她。
苏明妆谦卑道,“婶母,我送您。”
随后,便亲自将裴二夫人送出雁声院院门。
待人离开,苏明妆皱起眉头,唉声叹气。
王嬷嬷上前,担忧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是和学士府的信有关吗?”
苏明妆点头,“对,父亲让我和裴将军回去吃饭。”
“原来如此,”王嬷嬷也担忧,“你是担心裴将军不同意?”
苏明妆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我也不知道……他不同意,确实是个问题。但他若是同意,回去后也是尴尬,算了……晚上问问裴将军再说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王嬷嬷也叹了口气,“也好,小姐来用膳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别影响了胃口。”
苏明妆噗嗤一笑,“这个你放心,天塌下来,饭还是要吃的。”
之后便把烦心事往脑后一甩,钻厨房里看丫鬟们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王嬷嬷看着小姐的背影,又红了眼圈——真好!现在的小姐,聪明伶俐拎得清,还不挑食,真是太好了。
。
夜晚。
裴今宴下值回来,翻身下马后,照例把缰绳递给迎出来的门房,“今日府上,可有事发生?”
门房答道,“回国公爷,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裴二夫人下了命令,说从今以后,我们要听夫人使唤。第二件事是,雁声院的丫鬟来,让小人转达给国公爷说,夫人有事与国公爷相谈,但不算紧急,等国公爷忙完自己的事后,定个时间地点,差人寻她便可。”
裴今宴沉思片刻,便也了然——这么多天,苏明妆别说找他,甚至没在他眼前出现过。
今日突然找他,应该也不是私事,多半是望江楼之事。
他倒是没多想,便直接去了知春院,看望母亲去了。
行走一路,裴今宴脚步轻快,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轻松——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他太高兴了。
再这么下去,搞不好再有两个月,母亲便能恢复。
突然,轻松的心情,却猛地沉了一下,因为他想到这些都是苏明妆的功劳,同时也是银子的功劳。
银子……
轻快的脚步开始沉重,速度也减缓。
他慢慢走在路上,视线越来越彷徨——自幼,父母便教导他,身为男子汉,应顶天立地,切不可鼠目寸光,也不能拘泥于一方府邸,而要将目光投向广袤天下以及遥远未来。
比如,岳飞之母在儿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激励他心怀天下,不被眼前的安逸所迷惑。
又比如,孔子教导弟子们要“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也是在告诫他们要有放眼天下和未来的胸怀。
他信任父母,一切都按照父母之愿行事,结果呢?竟一副好药都买不起,多亏苏明妆在,否则母亲的性命……
对苏明妆,他很矛盾。
她是他屈辱的起点,因为她的栽赃,他身败名裂、名声扫地。
但同时,又因为她的出现,他的认知发生了一些变化。
恰如今时此刻,他开始质疑往昔所秉持的信念究竟是对是错,到底应严格约束自身、竭力追求高洁之境,还是活得更有烟火气,有血有肉、有对有错、有黑有白。
但裴家前辈清风峻节,到他这一代突然追求烟火,外界会如何评价?他会不会丢了裴家的晚节?列祖列宗会不会责怪他?
但继续这么下去,又……
他想起婶母说的话——若是能想通便想;想不通,便按照他的想法继续活着。
他突然有些“恨”苏明妆了,并非她栽赃他,而是……她让他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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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里有个BUG,本文为架空文,按照道理不应该出现岳飞和孔子,但作者又不想剽窃他们的伟大思想,来为我这破烂网文小说服务。
所以思来想去,就来个BUG吧,希望姐妹们一笑而过,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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