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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谢临


谢府。

谢临刚从官署回来,就有丫鬟过来传话,说谢老夫人有事想与他商讨。

谢老夫人知道他忙,甚少会在这样晚的时候找他,连忙回屋换了身天青色的直裰,去了谢老夫人住的芝华院。

谢老夫人今日到宝华寺上香,才回来不久,穿了件赤黄色忍冬纹褙子,梳着圆髻,靠在罗汉床的大迎枕上,让妈妈们锤腿捏肩。

她上了年纪,平日里除了去寺庙上香,几乎不出门了,走这一趟,全身骨头都是酸疼的,要缓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看见门帘从外头掀开,谢老夫人忙示意妈妈们退下,笑着看向走进来的谢临:“……你来了,快坐。我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喝的君山银针,先歇会儿尝尝吧。”

谢临先向谢老夫人请过安,然后才坐到罗汉床的另一边,端起茶盏品茶。

谢老夫人静静看着他清俊疏朗的眉目,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她生育子嗣虽多,嫁到谢家来头十年,就诞下了三子一女,可惜最有出息的谢二爷,却既不是她所出,自小也不养在她膝下。

谢临的生母许姨娘怀他的时候,谢老夫人的肚子里也正怀着三小姐谢青,原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可谢老夫人也不知怎的,过了头三个月,胎气依旧不稳,喝多少安胎药都不管用,还出现了滑胎的迹象。

后来谢老夫人的娘家请了一个道士来给她瞧,说是许姨娘肚里的孩子冲撞了她,需要尽快把许姨娘送走,否则她这一胎,必然保不住。

那时谢老太爷在湖北襄阳任通判,谢家一家人也都住在襄阳。

谢老夫人也是保胎心切,一时昏了头,和老太爷商量了一下,连夜就把许姨娘送到了谢老太爷在京做官的长兄家里,托长兄代为照顾。

许姨娘生下谢临后就病死了,原来的谢大爷就这么一直养着侄子,让他和自己的孩子一起上学念书。

谢大爷的仕途比弟弟顺畅得多,还是榜眼出身,后来更是一路做到了工部尚书,死后追封太保。

他自己靠着刻苦念书才得以发迹,故而十分重视孩子们的教育,可惜几个亲生的儿子都资质平平,不大有出息。

反而是收养的侄子谢临,自幼就展现出异于同龄人的读书天赋,两岁能识字,七岁能通六经大义,十岁便能出口成章,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成了闻名乡里的神童。

再加上谢临从小寄人篱下的缘故,特别听话懂事,从来没有过顽皮的时候。

谢大爷看着欢喜,格外疼惜他,注重对他的教养,说是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也不为过。

一直到谢临十岁的时候,谢老太爷早逝,谢家举家搬回在京城的老宅,谢临才回了本家。

这一来二去,谢临和家里的关系,如何还能熟络得起来?

他们这一支,打谢老太爷起,命数就不好。大儿子二十四岁出仕,至今十年了,也就是个正五品的山西太原同知,连个京官都没混上。

老四念了十几年书,最后转头去做了生意。老六自幼身体不好,汤药不断,好不容易熬到了十七岁,成亲不到两月就去了。

唯独这个关系最不亲近的庶子,十八岁就被钦点为探花,此后一路高升,带着谢家改换了门庭,眼下更是如日中天,入主内阁只是早晚的事。

对此,谢老夫人的心情十分复杂,每每面对这个庶子,是既想讨好,又放不下嫡母的架子。

好在,谢临这孩子不管心里如何冷淡,面上对她还算是敬重的。

前些日子谢老夫人六十大寿,谢临邀了手下一个门生吴仲亨来家里,谢老夫人瞧出谢临对吴公子的重视,有意拉拢,正好家中最小的老七婚事还没有着落,便和谢临提了一句。

谢临当时想了想,只说若七妹妹愿意,他可以去问问吴仲亨那边的意思。

谁曾想,老七昨日还羞答答地和谢老夫人点了头,今日从寺庙里回来后,却突然变了卦,说不想嫁给吴公子了。

毕竟对方是谢临的人,谢老夫人也不好强求,只得把谢临叫来,和他说明情况。

谢临听后,顿了一顿,放下茶盏问:“昨日不是才答应了?怎么又改主意了?”

谢老夫人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想的,许是先前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吧。我瞧她那样子,不像是随口说说,倒像是深思熟虑过了。这孩子一向对我言听计从,不是真的不喜欢,不会来和我开这个口的。”

谢临本来就觉得让自己的门生娶自己妹妹不太合适,以后用起人来,容易落人口舌,只是那天谢老夫人主动提了,他出于尊敬,不好拒绝。

如今这样倒好了。

“既如此,那便再帮七妹看看其他的人家吧。正好我今日公务忙,还没来得及问过吴仲亨的意思。”

谢老夫人点头应了声好,又和谢临说了今天在宝华寺遇见顾家的事,关心了几句谢临的衣食起居,谢临便起身告退了。

离开芝华院后,谢临一路上想着谢老夫人方才说的事,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谢芸早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吴仲亨于她,还算是个好的选择,为何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吴仲亨,就如此抗拒这门亲事?

等谢临回到他在外院的住处修竹堂,就把手下的护卫谢晋叫了过来,让他去查查七小姐这两天都见过什么人。

谢晋跟了谢临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收到任务要他查自家人,当天晚上就带回了消息。

“……宝华寺的僧人说,七小姐今日在宝华寺碰见了永祥胡同顾家的一位小姐,回来后,就让自己的丫鬟给吴公子悄悄送了一枚玉佩。属下想,七小姐既拒了与吴公子的婚事,想来没有给吴公子送东西的道理。于是,属下又去查了吴公子这几日的动向,发现就在昨日,七小姐和吴公子都去了同一场诗画会……”

谢临背着手站在窗边,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面色极冷,声音也隐隐渗出一股寒意:“府里有人走漏了风声,是老夫人那边的,还是我这边的,都抓紧时间清扫吧,再有下次,我拿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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