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少治妇人病,论医术只是大路货,但论对世情人心的了解,说人老成精过分,但确有独到之处。
赵大夫:“说到底,是你没有名望。”
哪个在长安立足的大夫,手上没有救死扶伤的案例。
林婉婉多是为民间女子治疗,或许在这一条细分赛道中,潜心经营十余年,旁人才会承认她是长安一等一的带下医。
到那时,她说的话,才会有人认真听。
余下时候,或许就像开春大慈恩寺义诊一样,哪怕提出的建议再中肯,顶多被人认可一二条。
林婉婉当然知道症结在哪里,瘸了的一条腿尽量的补,但缺少的名望,有速成的法子,但不敢干。
林婉婉:“我想走得稳妥一点,安全一点。”她是拖家带口的人,轻乎不得。“有一个新想法。”
赵大夫猜定不是小事,“说说。”
林婉婉:“既然医道走不通,不如走药道。”
赵大夫:“何意?”
林婉婉:“济生堂治病之外,也制药。”
赵大夫:“可我们的药还没长出来。”
林婉婉:“从外头买进药材制药。”
赵大夫:“同祝娘子商量过么?”
林婉婉的说法,一看就不是小打小闹,济生堂的家底扛不住。
林婉婉:“简单提过两句,还需慢慢谋划。”
药材的采购、筛选、药方的拟定、销售的渠道……涉及方方面面。
赵大夫深知林婉婉几人向来不走寻常路,自己这把老骨头,只能帮他们把把关。
赵大夫:“此事急不得。”
林婉婉:“明白。”制药一是为牟利,二是为囤药。
天色大亮,高德生充当车夫,把五个小徒弟一齐送到四野庄,参加实践课。
师徒几个头戴草帽,上午上山培植草药,下午在院子里炮制草药。
庄子上地方宽敞,况且有些草药带毒,不好在五谷豆坊炮制。
丘寻桃乐呵呵地向同门比划,“比我上次来,长高半个指节。”
五个徒弟四个有医家背景,林婉婉种植药材的事瞒不住。
原以为是有钱师傅千金搏一笑,没想到真有进度,现在只看能不能种成,以及最后的药效。
几位医家亦是竭尽全力,帮林婉婉搜罗新药苗,看哪些天材地宝,能在四野庄生根发芽。
有些送过来没几日就死了,有些半死不活勉力维持,有些看起来似乎养住了。
谢静徽:“它们多久才能成熟?”
朱淑顺:“师父以前说过,要两三年。”
一般的农家不是种不起,是等不起。
姚南星:“不过田地里的药材,隐约比山上的,要粗壮些。”明明都是差不多时候种下的。
杜若昭语气一顿,“我们施肥了!”
天知道,从没想过有给药材施肥的路子。
每一块试验田,肥料还不一样,有些是最简单的草木灰,有些是树叶腐土和人牲粪便的混合物,还有些加了各种骨头……
这么做,显然林婉婉和赵大夫心里也没底,只能一样样试。
有底气时,穷举法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林婉婉划出大致格式,赵家爷孙两常驻四野庄,日日记录。
幸亏庄子上能造纸张,否则光买纸,就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小半年来,成果斐然,至少确定,某些路子确实走不了。
余下的交给时间去检验,能不能走通,能走多远。
杜若昭也没想到,她在老家没下过地,到长安拜师学艺,时不时还要上山采药下地种药。
其他几个师姐更是没经历过,往昔顶多有点养花的经验。
不过好歹经历一场,现在在家养花,都换成薄荷紫苏一类,能吃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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