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其他人的尸体,哪怕是叛臣叛将,放置在李君玘灵前,都比不上杨胤来的分量重。
吴越将杨胤的首级和尸身带回洛阳府衙,忽而想到冯睿达刚才的动作,吩咐人放置在不同的停尸房。
段晓棠留在李家,帮柳慎打下手。想劝李君璞莫再哀毁伤身,都不知从何说起。
秦景来也不知如何劝,往常一醉解千愁,但李君璞在孝期,不能这么做。
夕食时分,李君璞从灵堂出来,却没有半点胃口。
口中念叨,不知说给谁听,“我和大哥三年未见……”
段晓棠一碗小米粥放在他面前,“吃完再说。”
李君璞摇头,“没胃口。”
段晓棠理解亲人逝去的悲痛,但人不能总陷在哀伤自责之中,得往前看。
段晓棠叹息一声,“不吃东西,亲二叔倒下,你小侄子可就落表叔手里了。”
首级一至,确认杨胤死得透透的,冯睿达彷佛完成某种任务,陡然轻松起来,看情况比李君璞好的不止一两分。
李君璞哀伤无法自拔,冯睿达就只能多照应李弘业两分。
李君璞彷佛一阵风似的窜出去。
秦景没看明白,“有用?”
段晓棠尚且不知李家兄弟,小时候的“悲惨”经历,只能道:“李家是对孩子教育,有要求的人家。”
最简单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冯睿达不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但身上大小毛病不少,所以李君璞才时不时想敲打整治他一番。
关键时候,作为亲人能交托生死。但谁敢把孩子放到他身边教养?
仅以范成明举例,别说庄旭,就是范成达都不敢心无挂碍的把子女交给他。
有些人不坏,但他不靠谱呀!
半晌后,李君璞带着李弘业过来。
段晓棠没见过李君玘,但从李弘业的五官看,和李君璞有几分相似,想必他们兄弟俩更像。
守孝头一个月不能食荤腥,人已经够伤心的,营养跟不上,身体会亏空。
段晓棠不会自作聪明,擅自在他们粥食里添加肉糜鸡汤。这样的好心只是烂好心,不会有感激反倒可能带来麻烦。
若是自苦,能让人好受一些,不无不可。
李弘业倔强的绷着一张小脸,恭恭敬敬地对二人行礼,“秦叔父、段……”
段晓棠当即打断,“叫我段郎君即可。”
李弘业从善如流,“段郎君。”
李君璞和李弘业这对叔侄,实际并不熟悉。
几年前在长安宅邸共同生活,但那时候李弘业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娃娃,到记事读书时,又搬来洛阳。
别说李家兄弟两数年不见,这对叔侄亦是多年不曾相见。
好在同样的姓氏血缘、相似的长相,让他们天然亲近。
李君玘和李君璞常常通信,字里行间不乏让多年未见的叔父和侄子了解。
叔侄俩的夕食只有一碗粥,一碟咸菜。
段晓棠和秦景待会要回军营,就不陪他俩吃了。
柳慎帮忙送两人出来,“后日玄玉和弘业,就要扶灵回长安,让李大哥入土为安。冯四郎也会跟着离开。”
冯睿达在洛阳没有实职,能领兵靠的是他和李君玘的亲戚关系,以及身上的爵位。
李君璞时至今日都在自责,如果他能从长安抽身,来洛阳帮李君玘,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从此后,洛阳李府就是一座空宅。
段晓棠另有一重担忧,“能不能劝劝玄玉,莫要待弘业太严厉。”
李君璞脾气比哥哥好上一丁点,但不代表他是个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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