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方:“荣国公,世子请你回县衙一趟。”
孙文宴仰头看天,星子两三颗,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县衙正堂,留守城中的两卫和江南大营的将官,泾渭分明站在两边。
几个剥去外衣,被五花大绑的壮汉,被押住跪在中央。
孙文宴走到吴越身边,定睛看到中间跪着的为首之人,“胡宁。”
江南大营的致果副尉,从七品,放在将官如云的两卫不起眼,在江南大营勉强算中层。
如今却是一副狼狈样子。
孙安世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噔,大约猜到是何事,老毛病又犯了。
不禁打量秦景的神色,不悲不喜。
吴越:“荣国公既到了,就听一听前因后果。”
“庄旭,说吧!”
庄旭上前一步,“刚才右武卫正查抄伪巩县县令的宅邸,胡宁却纵兵入隔壁人家,抢劫财物欺辱女眷。”
胡宁挣扎,“他们是本家,末将是帮忙!”
庄旭高声喝道:“要你帮忙?领的命令是查抄本支,与他同宗何干!”
后续要株连,也是朝廷的事。
起了色心贪心,还敢拉扯到大事上来?
旁人若以为是吴越孙文宴下的令,心中该作何感想。
在长安时,吴越严令两卫不得骚扰地方,吕元正和俞怀光各自约束下属。
从长安到东莱东莱几千里路,好在没出大乱子。
自东莱出兵时,吴越也和孙文宴约定,不得骚扰劫掠地方。
吴越不会天真的以为仅凭一道命令,能让地方骄兵收手。
同时承诺,江南大营的损失,他会查抄罪官家产、开府库补足。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他们远去中原,是为客军。杨胤登高一呼应者无数,证明官方和民间有反心者不少。
若是纵兵劫掠,激得附逆城池强烈抵抗,民众生怨。哪怕攻打下来,一旦大军离开,说不定即刻彼此串联,断他们后路。
如此想要大军平安,只有一条路走——屠城,杀的他们不敢再反。
而这条路无论如何,吴越和孙文宴都是不肯走的,不是下不下得去手,忍不忍心的问题。
恶例一开,朝廷的问责,声望的下跌……往后他们别想从这片地界上经过。
甚至激起民愤,把中原百姓全推到杨胤那边。
所以别看吴越孙文宴过来一路杀的人多,他们杀的都是官,是首恶。是朝廷论罪,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人。
民间和干系稍浅的人家,全没有碰。
为防事态扩大,查抄向来是范成明庄旭领着军纪最好的左厢军去做。
孙文宴自知底下将士是何德性,也不敢随便放出去。
反正吴越不管得多少,不会短了江南大营的钱帛。
两卫军纪好,孙文宴不能让人看笑话,一路上处置了几个闹到台面上的军士,只是没想到这回是将官,还撞到吴越手里。
不光儿子不争气,连下属也是。
吴越随意从门口点了一个右武卫军士,问道:“奸军为何?”
别说江南大营的七品官,就是南衙诸卫的将官,犯到手里一样杀。
军士流利地回答:“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十七禁律五十四斩一出,胡宁顿时慌了神,没想到吴越来真的。
膝行上前,求情道:“世子饶命,末将知错,再也不敢了!”
再转向孙文宴跟前,“国公,属下可以戴罪立功。”
“那犯官的亲眷,属下亦可娶了她去!”
天底下竟有如此解决办法,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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