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娘不知自己方才的神色有多狰狞,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听人唤自己,收回心神,瞧见人堆里的祝明月,淡然道:“祝娘子。”
微微有些愣神,祝明月从商,而她身边几位女人的打扮,明显不是商人妻而是官眷。
“是他么?”祝明月不用回头再确认,都知道树下的男人不是陈镇。能让谢四娘恨到如此地步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谢四娘咬牙道:“是。”
他们夫妻俩回到长安,周绍坤还敢假惺惺地上门拜会,陈镇怕谢四娘露了痕迹,直接让她称病不见。
周绍坤倒是脸厚心黑,说什么五娘虽不在,两家依然是亲戚,走动如常。
谢四娘将妹妹和丫鬟的棺木的寄存到寺庙里,周绍坤竟敢大摇大摆带着新人来打情骂俏。
陈灵芝站在人群之后小声提醒,“他们过来了。”
走来不及,迎面撞上谢四娘恨意上头,未必控制得住表情话语。
祝明月拉住谢四娘的胳膊,让她转身面向墙壁,身后的婢女莲香有样学样面壁。
祝明月挡在主仆两人身前,几位夫人加上仆婢以身作墙堵住其他空缺。
谢四娘没有冲过去厮打,忍一时之气,不代表她真的忘记同胞姊妹之死,而是筹谋长远。
年轻男女从妇人堆面前经过离去,人群散开。
谢四娘行礼道:“方才妾身失态,多谢诸位娘子相助。”
庄夫人劝道:“日子总要过下去,万万以自身为重。”
谢四娘没有多做解释,告辞离开。
人的本质是八卦。
当事人已离开,俞丽华小声问道:“那年轻郎君是谢娘子夫君?”
祝明月摇头,“前妹夫。”
俞丽华追问道:“谢娘子的妹妹呢?”
祝明月:“死了!”
诸人闻言便知内情颇重,方才让娘家姐姐恨得如此刻骨。
宁老夫人小声问庄夫人,“刚才那小娘子你认识么?”
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都是歪理,身家性命保不住,死的不明不白,天王老子嫁了也没用。
提醒一声,也算做一桩功德。
庄夫人微微摇头,“不认识。”
谢四娘上回在春风得意楼相见,衣裳靓丽,今日穿的素雅,想起杜乔转述的夫妇两对主仆二人的安置办法。
恐怕这座寺庙就是谢茹安暂居之地,偏偏死后不得安宁,被渣男前夫惊扰。
祝明月情知此处,却没有点破,提出去拜祭,说到底她和谢茹安只一面之缘。
性格决定命运,假如落入山寨的是性情更刚烈的谢四娘,哪怕前头只有死路一条,她也会拖着渣男丈夫一起下地狱,而非一死了之,埋骨荒野。
时间车轮滚滚向前,难得安宁的不只死人,还有活人,譬如刘洪成和法依则。
因为两位主要犯官自杀,华阴私兵一事调查陷入停滞。
庞谦等人左支右绌,梳理各方已有口供,尤其看到隔壁韩城私兵快刀斩乱麻处置,干净利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里头有猫腻,比如那锋利的刀皇帝准备了多久。
但明面上,华阴事发最早,进度最慢是事实。
庞谦无奈只得把刘洪成和法依则提来过堂,重新询问山谷内情形,希冀能获得一些新线索。
两人不懂政治,但有商人的狡猾。一路上不是没想过,到长安后万一事情泄露,该如何应对。
不要想着立功,无过便是好,他们可是被吴越亲自审过的人。
有河间王世子作保,中间卡着越国公府,在山谷中协助过右武卫征讨,只要与先前口供说的大差不差,长安三司堂官就不能拿他们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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