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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麻痹


顾迎清真的只是在泡澡,然后……她好像睡着了。

好像又不是的。

她一开始就是觉得累,头痛头晕,心情也闷堵得厉害,吃完饭没什么事做就上楼洗澡,觉得淋浴无法舒缓,便在浴缸灌了水躺进去。

泡着澡,人被氤氲漂浮的热意浸润,身体的确要轻松了很多。

但不知是不是被水压包裹,心口萦绕的那一团瘀阻似乎越来越重,让她快要喘不上气。

她靠着浴缸,脑子里思绪杂糅。

程之兖哭泣的声音和样子,总是不受控制地浮现,与他出生时候洪亮的哭声重叠,令她如受针扎。

她忽然又无比清晰地回忆起,孕晚期的时候,她十分难受,白天无法久坐久站,夜里难以安睡,她耻骨痛,肋骨也痛。

孩子在肚子里日夜不分地动来动去,极不安分。

在室内,她穿着单薄贴身的针织裙,都能清晰看到肚皮上鼓起来的痕迹。

有回照顾她的阿姨看见了,很惊喜地说,孩子的屁股顶起来了。

她当时恶心得饭都吃不下去,搁下筷子就回了房间。

顾迎清厌恶阿姨看她肚子的眼神,好似她是个怀了崽的没灵魂的动物,甚至连动物都算不上,只能算个单纯的容器。

开了个头,回忆就翻天倒海,无孔不入。

九个月的相处,后来几个月孩子在里面是在握拳还是踢脚,即便她不想理会,刻意忽视,但她其实都能分辨出来。

兖兖好动的性格,原来早已有所体现。

只是小朋友遗传了他爸爸,比四维照片里好看很多,以前在小孩房间看到两三岁的照片,脸蛋很是圆润可爱,只是不知道刚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跟四维里一样丑得像外星人。

他爸爸……

程越生。

顾迎清往脸上浇了把水。

越来越多的声音和画面涌入,她头疼欲裂,眩晕之间出现耳鸣。

顾迎清哗地将自己沉入水中。

噪音好似忽然间消失,耳边闹钟纷纷安静。

满池温水像晃动的膜,一层层将她与外界隔绝。

只是水中闭气有些费力,让她仿佛再一次置身州港的冷海,生理上感到恐惧。

可她受够脑子里纷扰的杂音,太喜欢这样安静的环境,便全心抵抗着不适,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

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冒出水面呼吸,杂念回笼,再次打扰她。

过一会儿再沉下去。

两次过去,眩晕和疲惫感加重,反而使她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恋上在静水中寻找平静,便再次入水,这次刻意想让自己待久一点。

不知不觉,顾迎清觉得胸口发胀发紧,脑中闷闷静静,她恍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似晕非醒时,她呼吸了一口,一口水灌进口鼻,她想浮出水面,但手脚已然没有力气……

眼前一片黑暗中,几道闪电似的白光乍现又乍逝。

她动不了,困得很,就任凭身体放松,睡过去。

倏然,顾迎清感觉腹部剧痛,忍不住呕吐。

人登时清醒过来,气管和鼻腔被水呛到,她剧烈咳嗽,差点换不上气。

她回不过神,不知发生什么,只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以缓解那股窒息的痛苦。

一股力道狠狠捏住她的脸,迫使她瞳孔聚焦。

顾迎清呆呆看着程越生盛怒之下紧绷的脸,被问在干什么,她在泡澡啊,太累了。

可当她一点点清醒,记起方才的经过,她瞬间感到惊悚,后背发凉。

更可怕的是,她当时竟然荒谬地感到舒适……

呛过水的喉间有异物感,顾迎清战栗着伸手抚自己的脖子,神情惊恐茫然。

程越生脸色煞白,见她如此,不忍心多说她一句,揩干她脸上的水珠,压抑着未消的余怒和惊骇,低声问:“怎么样了?”

回想刚才她躺在水中的画面,他难以抑制地想起州港那回。

顾迎清在发抖,程越生一言不发扯过浴袍将她裹起来,想抱她起来,才惊觉手脚都他妈吓软了。

定了定神,程越生才将她打横抱起,回床上。

顾迎清觉得自己又开始不正常了,神经好像已经开始麻痹她的生理感知系统,眼泪无助地流,下意识地抱紧面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程越生惊魂未定,坐在床边,手里紧搂着人。

他不敢想,要是晚几分钟回来会怎样。

顾迎清缩成一团,脸闷在他颈间,他大掌按在她背上,越揽越紧。

不多时,程越生听见细如猫叫的呜咽声。

程越生一腔后怕,强行冷静下来,察觉她贴在自己脖间的脸颊温度有些怪异。

他垂首用脸试了试她的额温,又将手伸进浴袍摸她身体。

顾迎清在发烧。

程越生有种难以言说的焦头烂额之感,连忙拨了管家电话,让人送退烧药来。

随后又替她吹头发。

顾迎清已然也被自己先前的经历吓得魂不附体,加上生病,意识不太清醒。

否则不会乖乖枕在程越生腿上,脸朝着他腰腹,任由他给自己吹头发。

顾迎清吃了药睡下。

她感觉睡得很沉,好像睡了很久,醒来其实才睡了一个小时,朦胧中听见程越生在打电话。

因为发烧关节酸痛,眼眶里有灼烫感,眼皮沉沉的睁不开,只好继续睡觉。

程越生没睡好,顾迎清夜里难受,辗转反侧,后半夜又开始发汗。

顾迎清热得难受,不断撩开被子往床边滚,为了让她加速排汗,程越生只能抱着她。

快天亮的时候,顾迎清退烧。

程越生剥掉她身上被汗湿透的浴袍,搂着人躺在干爽的床另一侧。

顾迎清半梦半醒间觉得喉咙疼痛又似火烧,身体有种烧退未愈,身体刚经历一场恶战的昏沉无力。

是熟悉的感觉,她应该是生病了。

这几年她免疫力不太好,每每到冬天,一吹冷风就容易发烧感冒。

她好像身处搬到嘉楠梦苑之前的那间出租屋。

卧室漆黑,她缩在被子里,等着把病痛熬过去。

只是顾迎清察觉到一些古怪,自己没有穿衣服。

她没有裸睡的习惯,何况是生病的时候。

但她偶尔好像也会不穿衣服睡觉,是什么情况下来着?

正想着,眼睛睁开,室内光线微茫,她身旁躺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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