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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崩溃


孟筂做完这一切后回到车中,将车开到了沈氏楼下,等着沈延習出来。周边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仿若置身于另一世界。

她在车中坐了三个来小时沈延習才出来,他知道她的执拗,见着她的车在楼下并不惊讶,只是问道:“吃东西了吗?”

孟筂哪有胃口吃什么东西,摇摇头,说了句没有。

沈延習的样子太疲倦,她想早点儿让他回家,说道:“去我家吃吧,挺方便的,陈阿姨包了馄饨。”

沈延習倒没推辞,应了一声好。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待到回到她家里准备下车时,她将今儿取出来的钱拿了出来,递给沈延習,说道:“阿習,这些你拿着。我明天会将剩下的钱取出来,先把工资发了渡过目前的难关再说。”

她手里的钱,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留给她的。沈延習哪能要他的钱,马上就摇摇头,说道:“不不,阿筂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我是借给你的。而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她将钱塞到了沈延習的手里,说道:“你要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等我明天把钱全取出来了你给我写一欠条。”

她的钱对于现在沈氏的资金漏洞来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但却能解决目前拖欠工资的燃眉之急。

沈延習只觉得手里的钱沉甸甸的,对上孟筂认真的目光,他甚至不敢去看她。

孟筂知道他想什么,也知道他不愿意动她的钱,说道:“如果你不肯要,我明天会交给覃阿姨。”

沈延習知道她说到做到,到底还是将钱收了起来,认真的向她道了谢。并保证会在周转过来的第一时间将钱还给她。

他收下钱孟筂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说她不急,让他也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两人下了车,陈阿姨听见车子的声音已经走了出来,见着两人便问吃东西没有。孟筂没麻烦她,说她自己会弄,让她去休息,自己往厨房去煮馄饨去了。

两人都有些饿了,一碗馄饨吃下去,身体不再那么疲惫。

沈延習吃过东西后便同孟筂告别要回家,孟筂送他出去,走了一段后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阿習,你有没有觉得一切都太巧,像是有预谋的一样?”

沈延習听到她的话脸上不见半点儿惊讶,神色黯然,点头,说道:“是,这其中应该有关联。”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说到这儿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从我接管公司起,底下就有很多人都不服。”他太过年轻,又没有经商的天赋。从他进公司开始,就有许多人在背后议论。这样的议论在他爸爸倒下之后达到了高峰,高层带着人离开,这似乎是可以预料得到的。

但他却没想到公司的财务总监会挪用公款,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来。他爸爸一直待他不薄,平常他对他也很好,以长辈的姿态毫不吝啬的指点着他。他一直都很信任他。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挪用公款,将公司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但这能怪别人吗?怪不了,要怪也只能怪他,是他识人不清。这段时间,其实是有许多疑点的,但他并没有注意,才会造成现在的状况。他有时候会想,如果他爸爸还在,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儿。

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完全可以想象得他的压力之大。

孟筂叹息了一声,说道:“阿習,你别这么想。这怎么能怪你?你不能未卜先知,也看不清那么复杂的人心、”

沈延習并不接受她的开解,摇摇头,走到门口后才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我,你回去吧。”

孟筂在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才返回了家中,她没有上楼,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给她爸爸打了电话。

沈庆昀没多时就接起了电话,父女俩简单说了几句后孟筂问道:“爸爸,沈伯伯家里的事儿你清楚吗?”

沈延習自然已经找过他了,那么多年的交情,他不可能坐视不管,但他能帮的忙到底很有限。他很清楚,除非是有足够的资金,否则无论沈延習怎么硬撑着,沈氏都已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

但现在的沈氏哪里来的足够的资金?银行已经不可能给他们贷款。

他知道孟筂迟早会知道这事儿,简单的同他说了沈氏的情况,接着说道:“阿習再怎么强撑着,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沈氏就变成了这样。公司是老沈的心血,如果他知道公司变成了这样,不知道是否能承受得住。

孟筂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孟其元知道女儿担心,长长的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和阿習提过,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沈子业帮忙。”

但沈延習又怎么肯开口向他求助,即便是向他求助了,以他和沈家的渊源,肯伸出援手的可能性也极小。

他能帮沈家的很有限,但沈子业不一样。如果他肯帮忙,一定能让沈氏起死回生。

不用去想,孟筂也知道他的这提议不会被沈延習采纳。他一直都觉得愧对沈子业,又怎么会厚着脸皮的求他帮忙。

而且,以她对沈子业的了解,他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帮忙?

挂了电话,孟筂久久的坐着。她的心里一直是有疑虑的,一切都太巧太巧,她很怀疑这事儿和沈子业有关。但无论是她父亲还是沈延習,似乎都未怀疑他。是她多想了吗?

是,也许是她多想了。

孟筂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躺在了床上,强迫自己睡觉。

她第二摊起得很早,银行一开门她就取了钱,然后送去给沈延習。

昨天已经接过了她的钱,沈延習没有推辞,只再三的保证只要周转过来一定会第一时间将钱还给她。

孟筂安慰了他几句,想起她父亲说的话,心里沉甸甸的。

她早上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很快就开车回了公司。下午时沈延習打来电话,告诉她工人的工资都已经发了下去,暂时不用担心有人来闹事了。

他同她一向是报喜不报忧,孟筂询问晚上下班是否过去接他,他拒绝了,说他自己打车就行,让她不用担心他。

但孟筂哪里能不担心,说她会回老宅那边,让他有事就给他打电话。又询问起了覃钟渝的身体。

她其实是想上门去探望的,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去。她知道她肯定不会愿意见到她。

傍晚下班回家,孟筂突然想起同秦闵行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过了。平常都是他在给她打电话,犹豫了一下后她拨了他的电话。

本以为电话很快就会被接通的,但却没有,电话一直都没有人接,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没有听见。

秦闵行一直都没有回电话,晚上十一点多时孟筂突然接到沈家阿姨的电话,说沈庆昀突然急病,沈延習的电话打不通,覃钟渝又在病中,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孟筂还没睡下,胡乱的套了一件衣服就往沈家。沈庆昀已经陷入了昏迷之后,阿姨已经打了急救电话。

幸而救护车没多时就过来,孟筂让阿姨继续联系沈延習,她则是开车陪同覃钟渝去医院。

沈庆昀一到医院被被送去抢救,覃钟渝的脸色难看极了,仿佛随时都会晕倒。孟筂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让她先喝水,她也摇头拒绝了。

沈庆昀抢救了两个来小时才抢救过来,沈延習也终于打了电话过来,着急的询问他们在哪个医院,他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他马上赶过来。

孟筂告诉他已经脱离了危险,让他不必担心。

沈延習过来时满身的酒气,应该是才刚从酒桌上下来。他差点儿就见不到他的父亲,无比的懊悔,好一会儿情绪才平复下来。让孟筂送覃钟渝回家,他在医院。

覃钟渝在沈庆昀抢救时一直未说过任何话,这会儿听见沈延習让她回去她却不肯了,哑声让他回去休息,她在这边就行。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沈延習怎么肯让她留在这边,坚持让她回去,让她明天再过来。

覃钟渝最终还是应了下来,沈延習送她们两人到停车场,叮嘱孟筂开车慢点儿,又向她道了谢。

车子很快就驶离医院,覃钟渝一直靠在椅子上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开口说道:“谢谢你。”

她一直无法原谅孟筂,语气十分的生疏。

孟筂也一直无颜面对她,轻轻的说道:“您别客气。”

接下来两人再无话,她平稳的开着车,将覃钟渝送回家里,并叮嘱阿姨照顾好她,这才又驱车回到医院。

沈延習从酒局上赶过来,不知道是否吃过东西,她在医院楼下买了一碗粥带上去。

她过去时沈延習正呆呆的在医院的长椅上坐着,身上的酒味儿没怎么散,脸色白得厉害。见着孟筂回来,他愣了一下,挤出了笑容来,问道:“怎么回来了?”

孟筂将手里的粥递给他,说道:“还没吃东西吧?先吃点儿东西。”

沈延習哪里有胃口,摇摇头。

“不吃东西怎么行?”孟筂打开了粥,递到他的面前。

他到底还是接了过去,胡乱的吃了几口后放了下来,对孟筂说道:“明天还得上班,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孟筂摇摇头,说道:“我不回去,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她的语气里带着担忧,公司的事儿本就多,现在沈伯伯又这样,她很担心沈延習会倒下。

要是在以往,沈延習一定会拒绝的,但今天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应了一声好后闭上了眼睛,往后靠在墙上。

那么靠着不好睡,孟筂将他的头拨靠在她的肩上。

她回来以后,两人之间很少再有那么亲密的时候。沈延習的身体微微的有些僵硬,隔了会儿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走廊上安静极了,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沈延習的呼吸轻微,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孟筂看着雪白的墙壁不知道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后沈延習动了动,坐直了身体。

孟筂看向了他,问道:“怎么了?睡不着吗?”

在这时候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他没回答她的话,说道:“你睡会儿吧。”

孟筂没睡,轻轻的说道:“医生说沈伯伯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沈延習轻轻的嗯了一声,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道:“阿筂,谢谢你。”

家里联系不上他,今天幸好有她在,不然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客气。”孟筂看向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是应酬去了吗?”

沈延習点点头,说道:“嗯,约了银行的人吃饭。”他费尽周折找了许多关系终于约到人吃饭,但结果却并不好。无论他怎么赔笑脸怎么请求,人都不肯松口。并不肯再给公司贷款。

他这样子一看就知道结果,孟筂担忧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挤出了笑容来,反过来安慰她,说道:“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说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住公司。这是我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如果就这样没了,他怎么接受得了?”

到后边儿他的声音里已经充满了痛苦,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都在强撑着,也只有在这时候,才露出了脆弱。

孟筂心里尖锐的疼痛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伸手紧紧的抱住了他。

沈延習如初生的婴儿一般,就那么任由着她拥着,许久之后才抬起头来,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阿筂,我没事。”

走廊上寂静无声,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就那么静静的相拥着,听着彼此之间的心跳,这是成年以来两人之间少有的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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