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霍静雅不认为那点火能把绵延望不到头的山都烧掉,但看桑宁凝重的表情,还是选择相信。
两人爬下山,跑到山嘴处,那里却只有月不圆一个人。
“郡守大人呢?”
“西边林子着火,他带人去灭火了。”
月不圆凝重的皱着眉,显得更加忧郁。
他的脸,好像就跟久雨不停地天似的。
然后,他同情的看着桑宁,说:“蓄意纵火的,是你们霍家人。”
“什么?怎么可能?”
桑宁本能的想到家里那几个,哪一个也没那胆量哪!
难道是锦棠?
锦棠现在跟着霍长安耍木棍,总想找个笔直好看的,时不时跑外面找,是不是进了林子不小心点了火?
却听霍静雅恨恨道:“一定又是那个霍老二!”
桑宁这才想起,还有一家姓霍。
她不由看向霍静雅。
其实再怎么生疏,霍静雅潜意识也是知道,两家是一脉相传吧。
要不然也不会一瞬间就想到那家。
她刚才就没想到。
“在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就听来人说是你们霍家的,是在开荒,点燃了干草引起来的火灾。”
今天去开荒的就是大堂哥和二堂哥!
“若是火灭不了……”月不圆顿一下,“你们都要受牵连。”
“凭什么?那是他们一家的事儿!”霍静雅怒道。
月不圆声调不变,不急不缓说:“那你们又是怎么一块到凉州来的呢?”
霍静雅脸一白。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们,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月不圆继续说:“你们本就是背着罪名的罪犯,在凉州,连坐制只会更严苛,一人不服管教,当属全族忤逆。”
“现在只能祈祷,今日风小,造不成严重后果吧!”
他说完,就低头研究土质了。
“他们会选择何种方式灭火?”桑宁冷静的问。
月不圆心中微诧,又抬头看向波澜不惊的女子。
“土埋,伐树,最后……求雨。”
求雨,那就是放弃,听天由命了。
全国人都求了三年雨了,那是不可能的。
求无风,自然熄火还比较靠谱。
“走,过去看看。”
桑宁拉着霍静雅往那边跑。
月不圆叹了口气。
这不睁眼的老天爷,昏暗的世道,何时是个头?
*
火灾现场,传出一阵儿女人的哭骂声。
披头散发,两眼浑浊的老女人一边打着身边的女子,一边骂人。
“你这个晦气的呀!都是你让他心里不爽快,他多本分的人,怎么会突然纵火呢!”
“都是你呀!”
“都是你这个……”
被打的女子只是呆呆的站着,眼神空洞,黑色的瞳仁映出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火苗。
头顶一块燃烧的树枝发出“吱嘎”的断裂声。
老女人迅速躲闪开。
只把竹竿一样消瘦的女人留在原地。
“翠语!”
一只手把她拉开。
燃烧的断枝轰然下落,砸在刚才的位置上。
“你傻站着干什么呀!刚才差点砸到了!”李玉枝大喊。
她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老女人眼里闪过惋惜的光。
又恨李玉枝的多管闲事。
“还不是因为你们,我们原本好好的家,都是霍镇南,他当侯爷,我们没占丁点便宜,惹了一摊祸,我们却跟着遭殃!
他是霍家的罪人,他该下地狱!”
“二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公爹!你们没占便宜吗?没占便宜是怎么做成了平阳首富!”李玉枝怒问。
虽然两家不亲近,但霍宝鸿是伯阳侯唯一的亲兄弟,那些官僚,富商,哪个不暗暗讨好。
她真以为那是凭自己的本事挣下的家业?
“那是我家老爷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和那个无情的霍镇南有什么关系!”
丁氏还真就这么说。
气的李玉枝攥着拳头,想象跟桑宁一样,一拳头砸过去。
不过还是没敢。
怎么说这都是长辈。
“你们在干什么!赶紧灭火!”老夫人杨氏远远的呵。
她满脸灰渍,袖子都烧着了。
李玉枝一惊,急忙跑过去,“娘!”
“烧死最好!”丁氏恨恨的盯着杨氏。
李玉枝已经跑远,没听到。
但是莫翠语听到了。
她惊恐的看向丁氏。
“娘,你说什么?”
“我说这祸全是你惹来的!你是个晦气不祥的人了你知道吗?可怜我的儿子,他被抓走了,怎么办?这是要我的命啊!”
一群身穿军服的男人冲过来。
“让开!都让开!”
“火势太大,阻不住了,准备伐树!”
“让开!”
“老子让你让开听到没有!”
一个男人将呆站着的女人粗鲁的推开。
莫翠语如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倒在地上。
“老大媳妇!”霍宝鸿焦着头发跑过来,扶起莫翠语。
"官爷,官爷对不住!我们马上走。"
"老大媳妇,别担心,江临会没事的,有爹在,有爹在呢!"
霍宝鸿吓得面无人色,却还在安慰着儿媳妇。
这次他清醒着,就是死也会挡在孩子们前面。
“爹,我昨晚没有跟夫君吵架。”莫翠语哽咽着说。
委屈的泪,蓄在眼眶,隐忍不落。
“爹知道,爹知道,是那个臭小子不对……不说这个,快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霍宝鸿护着莫翠语,去了老夫人那边。
一棵大树后,丁氏阴森森的眼神尤为可怖。
像吐着毒液的蛇。
……
桑宁和霍静雅赶过来的时候,浓烟滚滚,火势已经蔓延进林区三四里了!
外围空气太干燥,燃起来很快。
一群官兵正在伐树。
可是伐树的速度哪有火跑的快。
而且他们相当不专业,并没有计算好火燃烧的速度,隔离带空白区找的不对。
“娘,大嫂,你们怎么也在这!快回家去!”
“弟妹,不是我们要来的,是被衙役带过来的,说灭不了火,不准回去。”
这是在惩罚她们?
桑宁气的够呛。
“你们离远些,我去找郡守!”
“弟妹,那边危险!”李玉枝大喊。
可是桑宁已经跑了。
白义在火场最前线,当然危险。
这个郡守,真挺拼命的。
“大人,苏将军!控制不住了,撤吧!”定三捂着被烧伤的胳膊大喊。
“不能撤!”
“不能撤!”
两声异口同声的回应。
都那么坚定,刚硬。
就算他们此时,身上都带了伤,衣衫破损,脸烤得通红,也绝不撤退。
不能退啊!
若夜里起风,火入腹地,野兽向外逃窜……
山林二百里处,就是阳关,阳关十几万百姓……
“定三,再去组织一百青壮劳力来砍树!”
“大人,不要砍树了,我有一个办法!”
一声清脆有力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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