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咬了咬牙。
他现在就想把那些人给赶走,县衙大门都不带让他们进的!
但他不能这样做,他的做法也关乎着整个同安县的脸面。
外县人来访,他们却将人拒之门外,传出去反而不利于他们。
小袁只得将心中愤怒的情绪给压了下去,然后问道沈筝:
“大人,这些人一看便不安好心!咱们如何应对?”
沈筝捋了捋衣袍,笑着对小袁说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凡事有我。”
县衙众人顿时感觉吃了颗定心丸。
是啊,大人那般厉害,她在这里,他们怕什么呢。
小袁虽不担心他们的安危,但如此大事他还是想留下来,他又开口问道:
“大人,属下今日可否不去巡街,属下想留在衙中。”
沈筝摇摇头,拒绝了小袁这个提议。
若是他们今日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落了下乘。
明明主动权在他们手上,可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畏惧之意才是。
她拍了拍小袁的肩膀,说道:“放心去,有事我自会叫人寻你们回来。”
沈筝口中的有事,当然不会是什么坏事。
她做事怎能吃亏呢?
小袁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不再多说,拿好武器便和另一名捕快出了大门。
他出门时还装作不在意般往四周看了一眼,却没看见方才那名捕快的踪迹。
那方才那人,估计只是个探路的。
思及此处小袁又是怒从心中起,探路的都那般嚣张!
今日大人定要好好收拾那些人一番才是。
沈筝见小袁走后,开口吩咐着剩下的人。
“都该干嘛干嘛,东西准备好了便让村民们进来领粮票。”
众人见她这般不慌不忙的模样,心中彻底定了下来,按照她的吩咐开始搬桌椅板凳。
李宏茂特意将衙中唯一的太师椅给沈筝搬了过来,放在亭中。
沈筝看见他的举动一声轻笑。
这是不想她待会儿失了面子。
沈筝开口谢过他的好意,但她心中却明白,光靠一个椅子是不能让人凭空生了气势或是失了气势。
椅子只能起个辅助作用。
真正想要将腰杆挺直不输于人,还是得靠手中的筹码才行。
至于这筹码如何用,就权看她自己了。
方子彦见自家师傅给她端来了椅子,仿佛是要迎接客人,便有样学样的回舍屋拿出了一套白瓷茶具与一罐包装大气的茶叶。
他走到沈筝面前,将茶具和茶叶一同放在了石桌上。
“沈大人,给您,这是我从家中带来的,我大哥说这些都是好东西。”
沈筝看到他这副迷蒙却又真诚地模样,心中熨帖极了。
她心中起了教教他这些为人处世的心思,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师傅为何要给我端来这椅子吗?”
方子彦歪了歪头,眉头轻皱,思索后答道:“方才您说了,有没礼貌的客人上门了。”
沈筝听了一笑,这算哪门子回答。
她又问道:“有没礼貌的客人上门,和椅子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是坐哪都行?”
方子彦又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有点难到他了。
因为往日他在家时,若是那些客人没有礼貌,是连他方家家门都进不到的。
他虽答不上,但也不想沈筝瞧不起他,毕竟这是他做先生的第一日。
于是他便胡乱答道:“只有一张椅子,大人坐了,便只能惩罚那些人坐地上了!”
沈筝噗嗤一笑,若是往日里她遇到如此不开窍的人,怕是厌蠢症都要犯。
可不知为何,每次方子彦这般做时,她只会觉得他可爱极了。
难道这就是小胖的滤镜?
她抬手摸了摸方子彦的头,温声对他说道:
“为人处世,待人接物,若想不落下乘,讲究的便是一个势字。”
方子彦自是不太能听懂这个话,他瘪了瘪嘴,依然迷茫地看着沈筝。
沈筝接着解释道:“什么是势呢?方才那个捕快独身一人来敲门,你小袁哥哥去开门,那人也不跟他说话,只是点点头,便是想以势压住你小袁哥哥。”
方子彦眼睛一亮,他好像懂了一些!
沈筝见他似懂非懂,继续问道:
“往日你父亲在家时,可会亲自出去迎接客人?”
方子彦想都不想便立刻回答:“除了我泉阳县的县令大人,我父亲从未去迎接过别人!”
沈筝从这句话中提取出了一些信息。
那便是他方家的生意,或与泉阳县令还有些许关系。
若只是单纯的官商相处,鲜少会约到家中见面,一是怕外人说闲话,二是哪个生意人想让当官的摸清自己的家底儿?
不过她并未开口询问方子彦,虽说方子彦定不会骗她,但他能知道些什么。
还不如往后和方家混熟了直接询问方文修来得轻巧。
她便继续对方子彦说道:“你父亲的做法,也是生势,别人上门定是有事相求,所以他一开始便能高别人一头。”
“噢!我明白了!所以师傅给大人端椅子,也是想让那些人一来,大人坐着,他们只能站着等大人说话!”
这样一说,方子彦就完全明白了沈筝的意思。
他心中想着这人与人相处起来,当真是太多弯弯绕绕了,还好如今师傅与裴召祺不这般对他。
沈筝点点头,虽他说得不全对,但也夸赞道:“真聪明。”
其实这孩子脑袋也不是特别不灵光。
方子彦一听这话,直接开心地找不着北!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嘴上说着:“沈大人再等等我!”,然后他双腿一迈便跑开了。
沈筝看着他的背影一笑,自从他来了他们县衙之后,给县衙众人带来了不少欢乐。
不说托他的福,让他们的伙食标准直线上升,就说每日有这一个小憨憨在,他们光看着都觉得开心。
沈筝打量着方才方子彦拿过来的茶叶,抬手将那瓷罐子拿了起来,拔开木塞后低头嗅了嗅。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瞬间涌入了她的鼻腔。
可以说这是她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闻过最香的茶叶。
这股香味,就像前世刚被割草机割过的草地,再混杂着一丝淡雅的花香,又像雨后山间的晨雾。
此时沈筝的心中彻底静了下来。
她估摸着那些人差不多该过来了,便起身去了公厨提了一壶热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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