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我亲自研磨的。”
李圣世端起咖啡杯来。
为我和程欣,专门倒了两杯咖啡。
他自始至终都是笑盈盈的。
脸上如沐春风一般。
咖啡很香醇。
虽然我喝不习惯。
总觉得那种入口的苦涩,简直不是人喝的。
但程欣却对这玩意儿爱不释手。
几乎每天都要喝。
而且经常,会去一些冰室里面,点上一杯被称之为鸳鸯的。
但多数时候,是直接那种黑咖啡。
她轻轻地坐在我旁边,拿着咖啡勺搅拌着一口就喝光喝没了的咖啡杯。
李圣世则笑盈盈的看着我说道:“文召老弟,最近怎么样?上次见面,还是十六天之前。”
二十天。
一个精准的数字。
既代表着二十天前,就在此地,我差点丢掉性命。
也代表着二十天前的今天。
我与程欣。
都是人生头一次的两个人,滚上了床。
如同伊甸园里的亚当与夏娃,偷偷尝试了那红色苹果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余光看向了程欣。
后者下意识的拢了拢眉角的头发。
目光游离,看向一旁的窗户外面。
似乎是用挪移的眼神,隐藏自己内心的羞涩。
李圣世则自顾自的搅拌着咖啡。
似笑非笑。
我赌他一定是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闲聊,别紧张。”李圣世似是而非的说道:“算起来,半个月的光景,陆老弟做了不少事,生意也是翻了一倍啊。”
他抬手。
一旁的男助手,立刻递上了一份文件。
李圣世翻阅文件看着。
说道:“不错,二十天的光景,你的生意倒是做的有声有色。”
“码头已经被你拿了下来,你完成了我们最初的约定。”
他笑了一声。
脸上的表情,说实在的,十分的有亲和力。
他像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睿智,理性,当然不苟言笑,却让人心中生不出半点的惧怕。
似乎老天创造出来这种男人。
就是为了让其他的男人体验那种,油然而生的挫败感。
“除此之外,你也搞来了第一笔资金,算是原始资金了。”
他说着,喝了一口咖啡,但眼睛却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那份文件上面。
“这笔原始资金,你打算怎么用?”他问我。
我说道:“率先把海港联盟的佣金给交了,让码头立刻运营起来。”
这本就是我的计划,也算是我的如实回答。
然而,李圣世却摇了摇头。
“生意,没有用自己钱的道理。”
“我看了一眼公司的账目,现在一共大约有二十万。对吗?”
这二十万是公司的账目。
一部分是来自于我的个人存款。
一部分则是这些时日,鱼佬那边送人送货的纯利润。
所谓的纯利润,是刨除了所有的人工,运营成本,以及分红分账之后,进入我口袋里的钱。
我留下来了嫂子的日常开销,以及堂哥的部分开销之外。
就把所有的钱财,全部投入进了公司里面。
这才有了账面上的二十万。
“我知道,这些钱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
我看了一眼李圣世。
不知道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便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然而李圣世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不不,人生的第一桶金其实是很重要的。不过,我想说的是,你这不算第一桶金。”
“第一桶金,指的是一夜之间的横财。”
“赚钱这种事情其实不难...长期艰苦奋斗,勉强达到收支平衡。然后突然一个机会,财富暴涨!这才是真正的第一桶金。”
说实在的。
当李圣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整个人有些恍惚。
因为他对我说这番话时的感觉。
好似让我感受,回到了中原监狱里。
听老庄在说教传授。
我内心不由得发自肺腑感慨,他身上有太多老庄的影子了。
“你现在只是辛苦赚来的钱,不算暴富,更算不上第一桶金。”
我轻笑一声:“李总你对第一桶金的概念似乎有些高了。”
“不高,一点也不搞。文召,你今年多大?”
我回答道:“二十五。”
李圣世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来看向我。
眼神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说道:“二十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账户上有三百多万。”
我恨的牙根痒痒。
他把我叫上来,难不成是专门在我面前装逼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没错,是三百多万。是我的老师,在金融与期货上带我赚的。”
“那段时间,中亚的两个国家在打架。我们从股票和期货上,狠狠赚了一笔。”
“当然这笔钱,我们也得罪了很多人。”
“那个时候,呜...也不算太久,五年前,1990年,上交所和深交所刚成立。”
“深海与沪上,出现了第一批的大户。”
“那都是八十年代的车皮倒爷,往北漠河,私运军火粮食煤炭纺织品。往南东南亚各国,纺织,日用,小商品。”
“这些人发家史远比我和我师父更加野蛮,更加肆无忌惮。”
“就是这么一群人,从他们嘴里抢下来一大块肉,让他们眼馋,让他们心疼,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
李圣世的语气非常非常的平静。
但我却从他的那一丝丝平静当中。
听到了大时代之下的波澜壮阔。
以及他诉说这段波澜壮阔时的意气风发。
当然,我也知道,他所说的老师,或者说师父。
就是老庄。
我没想到的是。
那个年代,老庄居然也是股市里面的第一批玩家。
“从他们嘴里抢肉吃,虽有成就感,但也危险。”
“毕竟几百万的钞票,眼睁睁的看着我和老师把他们洗劫一空。”
李圣世在讲述的最起劲,最得意的时候。
我打断他:“所以,也给你们招来了祸事。”
李圣世轻笑:“是的,没错。得罪了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那个年代,随便从漠河边境上找个枪手,来到内陆,二话不说就是一喷子。”
“但他们低估了老师...枪手没开枪,就在酒店里面,被一个大波浪的女郎用一根电线勒死。”
我听得热血沸腾。
甚至恍惚间,仿佛是看到,老庄又再给我讲故事。
直到李圣世重重的放下咖啡杯。
这才打断了我的恍惚思绪。
他说道:“所以,我再问你,什么是第一桶金?”
我平静的回答道:“如你所说,就是璀璨黄金之下,尽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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