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帝不入皇陵也就罢了。
可让人意外的事,沈太后也没有进皇陵。
她在自尽之前,咬破手指,在裙摆中留下一封血书。
大概意思是,她愧对太祖皇帝,愧对先帝。
她没有教导好废帝,这才导致如此多的因果。
她实在没有脸面去见任何人。
她希望自己能与废帝葬在一起。
活着没能好好教导他,死了希望能守住他,不让他在为祸人间。
叶流锦找到萧昭衍的时候已是漫天星辰。
他攥着血书坐在建章宫的台阶上,低头垂首,周身散发着凄然。
“哭一场吧,阿衍,哭出来就好了。”
她轻轻的坐在萧昭衍的身边。
萧昭衍许久没有动作。
叶流锦也没有再开口,就这样陪着他坐着。
她其实不知道,萧昭衍是不是有一些怪她。
也许。
她没有提曹缘,也就不会有这后面的事情。
可她并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哪怕只要再等等,废帝的身子扛不过也就死了。
但那样的死,对他来说是解脱,对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来说,是不公。
“锦儿,对不起。”
萧昭衍的声音有些缥缈,“你父亲的死,还有……”
他的话似乎是被风带走了,让叶流锦听得有些不真切。
“你怪我吗?”
她终于是问了出来。
“如果不是我……”
“不,”萧昭衍突然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这和你无关。”
萧昭衍伸手抓住叶流锦,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是我没能护你们周全。”
叶流锦能感受到她的悲伤,心中也泛起一丝心疼,安慰道,“如今你坐上帝位,也算是完成了太皇太后的夙愿,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萧昭衍心里一阵剧痛,却还是微微点头。
“太皇太后的后事呢?你可有章程?”叶流锦转移话题。
她虽然不想葬入皇陵之中,可这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姑祖母说,既然是她的遗愿,便成全了她。”萧昭衍抬起头来,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建章宫,“这宫殿,封存起来吧。”
这个地方,他亦不想踏足。
那一日,萧昭衍终究是靠在叶流锦的肩头哭了出来。
不过翌日,他便恢复了正常。
他已不再是那个处境艰难的先帝嫡子,而是大梁的皇帝。
他可以难过,却不能沉溺于难过。
拢西和亲之事,还没有结束。
边境随时会起战乱。
作为一国之君,他必须打起精神,来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好在,半个月之后,陇西终于有了消息。
和亲队伍抵达突厥王城那日。
哥延舒缇手捧降书出城迎接,不料,从四面八方涌入无数的突厥人,挥刀动武。
他们要杀的,不止是大梁的人,还有他们的可汗。
王城之外,一片混战。
就在叶流铮准备放出信号弹,让关内的纪旦带着铁骑踏平突厥时,叶流钰一行人出现在城墙之上。
她手里拎着的,正是突厥先可汗的弟弟。
他不满哥延舒缇就这样轻松的臣服于大梁。
于是集结了一批同他一样想法的人,准备在和亲队伍抵达突厥王城时,杀了公主和可汗,再次挑起两边的战争。
叶流钰在拿到卷轴后,只求了江夏王带着卷轴回京,而自己却带着心腹留在了突厥王城。
她经过摸查打探,得知有人要在和亲队伍抵达那日作乱。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
她知道那人是先可汗的兄弟后,便带着试探的意思,拿着哥延舒缇给她的令牌大摇大摆的到了人家府上。
本想着,若是进不去,最多被人赶出来。
可门口的护卫看了令牌,立刻毕恭毕敬地将她请了进去。
那时候她才知道,哥延舒缇那小子,给她的东西竟然是真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人。
与此同时,她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难道那小子说的那么肉麻的话,也是真的?
当她立于城墙之上,命所有人放下武器时,先可汗的兄弟还在鼓舞那些年轻的突厥勇士们用自己的身躯去抵挡大梁人的刀尖。
叶流钰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咙,将他的尸首从城墙之上一脚踢下。
沉重的坠落声到底起了震慑作用。
就在她准备说话时,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
原来在她没留意的时候,哥延舒缇也爬到了城墙之上。
他对着突厥的子民说。
你们骂我懦弱昏庸,骂我不该对大梁俯首称臣。
可你们却不知道,他们的二十万铁骑只等一声令下,就能踏平王城。
到时候只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他又指着叶流钰,这是大梁最好的将军,你们谁若不服,只管来挑战她。
若谁能赢得了她,那这场和亲就此作罢,咱们一刀一枪拼了性命,也绝不臣服。
说完他又看上叶流钰,用眼神问道,郡主以为如何?
叶流钰忍住将他踢下城墙的冲动,在王城外设了擂台。
为期十天,她守擂,任何突厥人能击败她,她会带着大军撤出边防。
那十天,叶流钰横坐擂台之上,饿了,就吃着干粮,困了,就眯着眼睛休憩。
起初,突厥人还算公平,只在白天一对一上前挑战。
可过了五日,无一人能撼动叶流钰时,他们便急了。
在深夜、在叶流钰养精蓄锐时、开始多人围战,车轮战。
大梁同道而来的官员,气得直骂突厥人不要脸。
叶流铮更是要提着银枪上去帮叶流钰守擂台。
没想到却被叶流钰一掌打了下去。
人家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情,可我们却不能投机取巧,落人口舌,要赢,坦坦荡荡的赢。
叶流钰这话,很快就传遍了王城。
这让不少使了见不得人的法子的突厥人羞愧不已。
擂台的最后一日,整个突厥,但凡能使些拳脚功夫的人,都成了叶流钰的手下败将。
一人战一城。
叶流钰的名字响彻突厥。
就在无人出来时,哥延舒缇握着弯刀,走上了擂台。
叶流钰奋战十日,虽神色憔悴,却不见一丝疲态。
她以为哥延舒缇要与她对决。
但,突厥这位年轻的可汗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将弯刀呈上。
弯刀之上放着的,是突厥的降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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