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个子不高,胸前垂着两个绑着红绳的大辫子,虎着大长脸,叉腰站在两人中间,嫌弃地瞪着沈白榆。
沈白榆身体本就虚弱无力,哪里经得住她大的跟牛一样的力气。
小脚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勉强扶住了一旁的墙壁。
她这一副孱弱,差点摔倒的样子,让一旁猝不及防的陆维远本能的抬了抬手。
只是中间隔着周红梅,他慢了一步,见沈白榆没摔倒,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人,沈白榆很快从原主记忆里翻找到这个人。
沙贝村偏僻,村里人大部分都不识字。
田后镇每年有意组织山下的老师去山里一段时间,教人简单识字,至少让老百姓会写自己名字,下山买粮食等日常用品,能找到店铺。
其中就有周红梅。
原主长的出挑,就是山下的人见到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不用人说,她也认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尤其认识刘建设,了解外面的世界后,她更不甘心和山里人一样,一辈子在山上过活。
她渴望知识,只要有老师来村里,她都会眼中放光的去听课。
更会逮着老师问很多问题,不过周红梅似乎对原主有很深的敌意,排斥她的靠近。
回答原主提的问题透着股傲慢,十分不耐烦。
好在女主认识了刘建设,便只追着这样一个城里来的满带书卷气的男人问。
两个女人之间毫无利益冲突,经常夹着嗓子说话的周红梅却无缘无故敌视原主。
除了忌妒原主长相,沈白榆想不到其他原因。
而现在,让沈白榆惊讶的是她竟然认识陆维远。
沈白榆收敛心神,凶巴巴的回瞪瞅周红梅。
“你张嘴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看你这个老师也是误人子弟,还是早点把为人师表的位置让给别人吧!”
她声音不小,但因着受伤和发烧,整个人温软无力,气虚的很,说出的话实在没什么气势。
这幅样子落在周红梅眼里,就是心虚的闷骚样。
当初山下的男知青一去沙贝村教课,那眼珠子都能掉到沈白榆身上。
这副柔弱的样子,惯会勾引男人。
“你可真会胡起白咧,你是沈大志的媳妇,沙贝村谁不知道!
还有那个刘建设,你俩当众都抱一起了,还嘴硬!
也不知道你们背着人在床上滚过几回了!
像你这种脏女人别打我维远哥的注意!”
周红梅连珠炮的怒骂出来。
话音才落,脸上“啪”的一声,响亮地挨了一耳光。
桃色新闻,在哪个年代都不缺观众!
尤其在物资匮乏,没什么娱乐项目的年代,大家就指别人的破事,津津乐道,口沫横飞,给自己单调的生活添些乐子。
卫生所的其他病人,本来还幸灾乐祸的在看热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惊得顿时怔了怔!
实在是沈白榆温温软软的模样,不像是有胆子会打人的。
陆维远瞳孔微眯,视线从她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手,上移,对上她红红的眸子。
女人额角一缕发丝落下,楚楚可怜的小脸上,一双杏目盛着怒火,宛如红了眼的兔子,委屈倔强。
周红梅捂着发疼的侧脸,瞪眼震惊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种造黄谣的害人精!”
沈白榆神色憔悴,冷冷盯着她,手掌一片麻意。
那一巴掌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浑身的伤口被牵动,疼的她额角直抽抽,浮起一层细细的薄汗。
当初原主跳河自杀的原因,除了因为刘建设的抛弃,更因为周围人的黄谣。
原主和刘建设说是谈恋爱,其实更像是学生和老师。
两人相处的时间里,原主几乎都在求知若渴的学习知识。
就算原主鼓起勇气接受了刘建设的告白,但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拉手而已。
只有刘建设返城那天,满含热泪不舍原主,抱了她一下。
这一下叫有心人看到,谣言漫天,徒留原主孤零零一个人,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也成为后来压死原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心里脏的时候,说出的话也散发着致命的阴毒。
沈白榆紧紧绷着下颌,眸中迸出的寒意像四九天的厚冰,冻的周红梅心里发冷!
在沈白榆眼神的压制下,她的心莫名一颤,转头拉着陆维远的胳膊求救。
“维远哥,她打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红梅略显粗的嗓音夹起来,听着让人有些违和。
只不过她尾音还没落下,男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却突然变了,几乎同时推开她,瞬移到她的位置。
周红梅被猝不及防推到一边,踉跄了两步。
错愕的同时,看到她最爱的维远哥哥,将身后要晕倒的女人拽进了怀里。
沈白榆浑身无力的撞在男人坚硬的胸膛,下一秒,身体被打横抱起来放在了病床上。
“医生,输液!”
陆维远神色凝重,高声喊道。
看着沈白榆唇色全无的病态样,男人不知是该讽刺她还是可怜她。
本以为她满身伤痕早该撑不住了,谁知早上到现在还能轮番扇两次巴掌,挺能闹腾。
够威风的!
陆维远哪里知道女人撑着不倒,是怕他跑了。
沈白榆半阖的视线紧紧追着男人,小手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腕,朝拿着输液针头的医生有气无力道,“我不输液,你给我打一针,再给我开些药就可以了。”
她脸色憔悴不堪,目光却很坚持。
陆维远和她倔强的眼神对视一眼,看向医生。
“打针也行,虽然她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但外伤不少,回去一定好好吃药,外伤药也要及时涂抹。
伤口要是感染了,这高烧可不好退。
今天晚上是关键,在她身边留个人,要多注意她的体温。
如果高烧下不去,及时给她物流降温。”
医生见沈白榆不愿输液,只能换了小针,在一旁细细交代。
眼看着打针要脱裤子,她抓着男人的手腕,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沈白榆望着他,脆弱的眼中闪着倨傲的光芒。
陆维远沉寂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两个呼吸后,妥协道,“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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